人生 需要兩條腿走路
風雨飄搖,世事無常。人要生存的入場券,票價變得愈來愈高。我們要有適應世事變化的籌碼,同時要有源源不絕的抗壓資本。然而,人要走的路,本來不只一條;人要前往的地方,本來就不只一個。所謂輸贏,換了時空,便有截然不同的定義。
許多人眼中的「人生贏家」——骨科主管醫生何百昌,事業有成,醫學領域不斷取得突破成就。很多人把目光聚焦在他的手術刀,可是,他的人生,一邊放了手術刀,一邊放了口琴。手術刀游走於神經和血管,口琴游走於音樂和思緒。何百昌雙軌同行,而且並行不悖。
病人痛苦時,一把手術刀拯救了他;醫生痛苦時,一把口琴拯救了他。
何百昌醫生的故事,除了勵志,還帶着人生智慧。
這個年代,我們需要手術刀,同時需要手術刀以外的拯救。
這一回訪問威爾斯親王醫院創傷及矯形外科(骨科)部門主管何百昌醫生,事前當然要做一點功課,發現醫生的人生相當豐碩,他不但醫術精湛,音樂成就也非同小可──不但是香港口琴協會的創會會長,還曾在世界口琴大賽奪冠,是一名在醫學及音樂界均取得亮眼成績的「成功例子」。這張亮眼的成績單,源頭並非來自祝福和賞賜,而是來自數十年前的一次打擊。
口琴 是世界上最好的手術刀
「在大學最後一年,我因為其中一科考試不及格,需要延遲半年畢業。」他說:「這是一個相當大的打擊,甚至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我連提也不想再提這件事。」特別是在醫學院內,想到身邊每個人都是高材生,同學都畢業了,只有他這個「失敗者」還要苦等半年,真是情何以堪。何醫生坦言,這半年是他的人生低點。面對失意和挫折,他也和其他人一樣,陷入不停胡思亂想的泥沼裏:這次失敗,會導致我以後永遠都落後於他人嗎?
半年時間,快樂則快,痛苦則慢。漫漫長路,如何面對?帶領他面對的,原來只是一個小小的長方體,那就是一直陪伴着他的口琴。何百昌早在中學時接觸口琴,但口琴在香港漸漸沒落。「記憶中在我讀中二的時候,學校只有七個人學口琴,無法組成隊伍;全香港也只有三四間學校有口琴隊。」
不知為何,失意時,他首先想到的是口琴。何醫生在人生谷底的那半年,決定聯同摯友成立「英皇口琴五重奏」樂隊。自從那時開始,他們堅持每周練琴。他們的目標非常明確,他們想舉辦一場「完美」的演奏會。為了達成這個目的,首次公開表演之前,他們足足苦練了三年。
忘情的努力,換來意想不到的高度評價。「英皇口琴五重奏」之後又參加了不少賽事,其中不乏國際大型賽事,一九九七年,他們取得了世界賽冠軍。五年後,何醫生等人成立香港口琴協會,舉辦多項大型賽事,先後培養出多名世界冠軍。音樂踏上高峰,但攀山的第一步卻是低谷的深處。
「不難看到,這一切其實都源於那半年。」何醫生回想:「沒有那半年的努力,或許我在口琴上取得的成就都不復存在。」他說,那段時期,音樂不但給他足夠的情緒治療,還給他許多日後能夠應付難關的「精神儲備」。延遲畢業,無疑是一個很大的挫折,但回頭一看,這亦是一個「新開始」,何醫生說:「我相信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何醫生是手外科聖手,治療者眾,但治療他的,不是手術刀,而是一把口琴。
手術刀 切割皮肉 修補生命
何百昌醫生的手,除了拿口琴,還會拿手術刀。「我中學時便發現自己很喜歡解剖,當時生物課上會解剖老鼠,其他同學也許解剖了五六隻,但我因為不斷練習和實踐,最後解剖了上百隻,家中更曾因此放了近兩百隻小白鼠!」
他現在是威爾斯親王醫院創傷及矯形外科(骨科)部門主管, 最初立志專攻手外科(Hand Surgery),源於當時在伊利沙伯醫院實習,社會不時出現工業意外,其中很多都牽涉到手部的骨科手術,如果是意外斷指的話,更牽涉到精細至極的手外科手術,對醫生的外科技術要求極高。
他記得,有一回上司要進行斷指再續手術,他當時是個新鮮人,站在上司背後,看了十小時手術過程,一點也不覺得累,反而被手術的過程深深吸引着。「斷指再續,過程看起來可能有點噁心,我卻覺得,那就是人生歷程,本來處於一個崩壞狀態,修修補補,慢慢復健,重新有血液循環,最後得到康復。」
練功 是為了對病人更好
手術,很漫長,有時需要一整天,可是,手術所需要的技術,需要花費一個醫生數以年計的功夫。何百昌在伊利沙伯醫院開展醫學生涯六年後,於一九九四年加入威爾斯親王醫院,當時還未有太多人深入鑽研手腕手術,但他認為這個領域很值得開拓。那時可供參考的資料也不多,何百昌每走一步,都像摸着石頭過河,步步為營。
回首,何醫生不諱言,當年的探索過程備極艱辛,他把所有能找到的個案和資料都一一熟讀,而且決心把握每一個臨床機會,學習所有細節。每遇到一個手腕有疼痛問題的病人,何百昌都不厭其煩,仔細問診,每個部位逐點檢查,替病人照小型流動X光片,總要反反覆覆「左照右照」,目的是為了更好地了解病人的手部結構,做到「明察秋毫」,增加手術成功的把握。當經驗和理論不斷累積之後,終於給他碰上一個特殊的機會。何醫生為了減輕病人的痛苦,決定嘗試為那位病人進行一個手部的關節鏡手術──這在當年的手腕手術中可謂非常罕見。可惜,事與願違,他花了一個小時也找不到關節目標,結果那次手術尚未能以對病人更有利的微創形式完成。
雖然失望,但是他仍然希望能盡快掌握有關手腕的微創手術,減少病人痛苦,提高醫療成效。當年醫管局提供一些進修計劃,讓合資格醫生申請到美國受訓。何醫生銳意到外地深造,不料,即使在美國,縱然有關手腕的手術為數不少,但當中的微創性關節鏡手術並不普遍,技術層面不高。他解釋:「關節鏡手術分為四個類型:一是診斷性手術;二是清理關節手術(破壞性);三是修復性建設性手術;最後則是重建性手術。重建性手術是結構性重建的手術,即是為身體重建某些東西,例如韌帶重建等,是屬於無中生有的技術。」在當時,前三種技術是可實現的,惟重建性手術技術卻難以完成,國內國外都沒有多少案例。
表面看來,白行一趟,無功而回,不過何醫生反而看清未來的發展方向,正因為目前的困局和限制,他更確信,長遠而言,所有手腕手術都應該聯同微創或關節鏡技術一併進行。
做正確的事 不會怕難
在九十年代,微創重建性手部關節鏡手術是一個相當「大膽」的目標,大部分人認為,在技術上這是不可能實現的,但何醫生看到的,不是事情有多難,而是事情有多正確。
一個成功的手術,需要經驗和手藝,但科技同樣是一個關鍵。
「骨外科手術相當依賴科技儀器,任你技術再高明,沒有合適的儀器,也難以完成精細的手術。許多人以為,關於儀器的科研,前線醫生是最被動的,因為只能等待新技術和新產品出現。但是,事情不一定如此,我們前線醫生如能讓廠商發現潛在產品的市場需要,就有機會促成新產品出現。」
何醫生認為,醫生磨練自己技術之餘,還要宏觀地思考,譬如,如何靈活運用現有器材,又譬如,如何用其他方法代替尚未「誕生」的工具。不過,何醫生表示,目前而言,醫生的技術還是比儀器重要,因為手術過程中一些精細部分,例如要用多少力量去穩住一條組織,對醫生的技術層面要求無疑更高,那種精確的力度控制,即使採用最先進的達文西機械臂,也無法比擬。
雖說今天微創技術已攻克大約95%常規手腕關節外科手術,可是更換人工關節手術仍未能以內窺鏡等微創方式完成。技術追求固然無止境,不過對何醫生而言,他同時看重如何讓技術落地生根──在二○○○年左右,何醫生的手外科團隊已基本掌握相關的微創技術。自那時起,他們不斷舉辦工作坊,將技藝廣傳,讓更多病人受惠。
冰冷的手術刀 充滿生命力
一般人認為,冷森森的手術刀,很可怕,可是,與之日夕相對的何醫生,卻別有一番體會。「手外科相當奇特,其中一個特性是,手術大多數都非常微細和複雜。」他覺得,那種精微,呈現着一種無法言喻的內在美。何百昌說,每當他進入關節鏡或顯微鏡之下,就像進入另一個世界,能與環境融成一片。何百昌自言,浸沉在手術之間,有一種「樂在其中」的感覺,一方面是因為手術本身已經展現出生命的精采,但更令人動容的是,手術過後,患者本來無法活動自如的手,能恢復正常活動。每一次看到患者術前術後的分別,他都高興莫名。病人不由自主流露的喜悅神情,正是醫生進行極其艱苦的手術之後的最佳回報。
題外話之一:認識「手外科」
何百昌醫生是威院早年的Hand Team(手部團隊)領導,那麼,Hand Team其實是什麼呢?手外科實為隸屬於骨科專科之下的副專科。骨科覆蓋多項與骨關節以至肩膀區之臂叢神經肌肉病人有關的病症,包括骨關節肌肉、成人骨關節重建等;手外科涵蓋的範圍則由手指到手肘。Hand Team主要負責斷肢再植、皮瓣手術、淋巴手術及臂叢神經等手術。當然,手部團隊也會負責一般受傷如骨節置換、矯形和骨折等手術。除手術外,Hand Team於威院設兩個特別門診,為病人提供更好的復康護理──分別是「特別手部」及「CULA」門診,前者為患者複雜手部問題度身訂造康復護理;後者則專門照顧兒童手部和上肢先天性異常,以及一些複雜的兒科手部問題和上肢受傷。這兩個門診有專門治療師參與,除了加強與病人溝通,還會因應個別需要微調康復方案。
題外話之二:致力縮減輪候時間 減輕病人痛苦
公立醫院專科門診新症輪候時間,一直為人關注。何百昌談到骨科新症輪候時間,一下子就進入了病人的「視角」。他說:「不少市民有關節痛,包括膝和腰關節痛,又或者出現彈弓手等問題,他們現在基本需要輪候一至兩年。這些病人很多時忍痛了一兩年,最後忍不了,才開始求診。因此,我們今天看的病人,許多人其實是數年前已經出現痛症。」假如病人看診後需要動手術,例如膝關節置換,可能還要排期數年才能接受手術。「一個痛症由開始到完成手術,病人往往經歷了十分漫長的等待。」他感同身受地說。
「醫學的進步,不只限於技術,作為整個醫療體系的持份者,我們要不斷思考,想一想在現有資源下,如何可以更快、更有效率地『睇症』,怎樣才能有效縮短市民的輪候時間。」何百昌說。
題外話之三:最難不是斷症 而是耐心交流和得到信任
對於醫護人員而言,也許,最困難的事,不是斷症,也不是進行複雜的手術,而是得到病人完全的信任。何醫生坦言:「有些手術其實難度極大,連我自己都沒有信心百分百會成功,這時候就更加感謝病人願意信任我,讓我作出那些困難的嘗試。」透過這些艱難的手術,醫生往往可以發現到一些更新和更好的手術方法,讓日後更多其他病人受惠。
「中大很重視研究,臨床個案相當重要,因此我們有很多病人,有較長的觀察期和覆診期,這樣可以確實知道,手術是否真的有效,好像我入職威院第一個接手的病人,直到今天還在覆診。」為了改善醫療效果,醫生和病人需要在事前事後進行許多深入交流。有些時候,在決定是否做手術前,醫生與病人已交流了很長時間,這有助於病人慢慢消化、沉澱,然後做出最恰當的決定。
音樂像水 年輕人也像水 隨遇而安 各有路向
眾裏尋他千百度,由學醫到推廣音樂,回頭,又把音樂帶到醫療領域。何百昌推動的其中一項活動,就是由專人教導先天性手障礙的小朋友學習吹奏口琴,從而改善他們手指的活動能力。音樂,醫療,雙線並行的軌道,一直伴隨着何百昌的生活,他的家庭也不例外──特別是音樂,一直成為連結他與家人、朋友的重要橋樑。他的兒子雋彥、卓彥及湛彥,在音樂上各擅勝場,一家人更曾合奏演出。
說起來,何百昌和太太都活躍於醫療體系,不免讓人想到,出身於醫學之家的三個孩子,會不會秉承父母之志,投身醫科懷抱?不過看起來像一位嚴父的何醫生,對孩子卻採取適當的放任政策,不會逼迫他們去選擇「正確」的道路,不會要求兒子事事做得「完美」,也不會要求他們取得什麼
「成就」。三個孩子在何醫生的薰陶下,雖然自小便接觸口琴,但當他們羽翼已豐,擁有獨立主見,隨時「轉換跑道」,也無不可。就像二子卓彥,大學時期雖然跟媽媽一樣修讀職業治療科目,但最後還是選擇了從事音樂工作,除口琴外,還投身於唱歌和音樂製作。雖然有點令人意外,但一家人非常支持。何醫生指他們家唯一曾出現過的「強制要求」,就是在三個孩子成長時,規定全家每周都要預留一個固定時段,一起踏單車。這樣做,不僅可以培養孩子的體能,磨練意志,還能增加一家人共聚的時光。
「後來不再強制,每個人都很高興,但他們的基礎體能,已經建立起來,以至日後喜歡上曲棍球等運動,都有不錯的成績。現在回想起一起踏單車的日子,無疑十分辛苦,但確實也是十分難忘的回憶。」何醫生笑說。
因勢利導 自然生長
事實上,每個人都有不同個性,何百昌因勢利導,對每個孩子來說,反而是最好的教導。長子雋彥坦言,他們兄弟三人雖在同一環境下長大,但不同個性及特點自自然然在成長過程中形成:「我的個性比較沉實、低調,不太會表露自己。」可幸的是,父母都明白他的個性,平日也不會橫加干涉,不會像其他許多家長,千方百計,無所不用其極地堅持讓他變得外向。正正因為家庭環境足夠寬鬆,親子間互相尊重,這才讓雋彥在真正有需要的時候,或面對一些重要抉擇時,能夠開心見誠、無所隱伏地找父母幫忙,尋求他們的意見。
何百昌另一兒子卓彥,性格外向,有點我行我素,喜歡獨自闖蕩:「我到過波蘭,去流浪,去表演,家人那時只能靠facebook知道我的行蹤,直到現在,我都時不時一個人去旅行。」何百昌回應着說,孩子已經長大,有各自的生活和選擇,作為父親,他不會管得太多,最重要的是,家庭成員心裏清楚,有需要時,只管開口,彼此都會互相幫忙。
當手術枱上躺着的是你兒子……
話鋒一轉,原來作為外科名醫的父親,不僅在身心各方面幫助兒子,還親自幫過兒子做手術。那次,卓彥打球受傷,最初不以為意,後來發現手上的痛,歷久不癒,只好給父親看看。不料,父親一看,才知大事不妙。「一照X光,就發現卓彥的手指骨是粉碎型骨折,要動手術,偏偏他不想影響之後的音樂演出,只好先用石膏為他定型,待他表演後,再進行手術。」
何百昌說到這裏,不由得嘆道,兒子,就是醫生最怕也最難應付的病人,因為兒子不會聽話。「一般來說,醫生很少為最親近的人動手術,因為醫生面對自己熟悉的人,比較容易出現意外。」不過,原定手術因故推遲了,為免再生變數,也不想同事費心,何百昌幾經思量後,決定親自操刀。「幸好,這次手術過程算是相當順利。」何百昌說。
人生如手術 不應輕易放棄
一連串訪問下來,不難發現何醫生雖然對自己要求甚高,但無論對待家人,對待同事,還是對待後輩,都不會擺出高姿態。寬以待人,嚴以律己。他對自己要求高,是因為從醫多年,明白到只有努力做到最好,才是盡了醫生對病人的責任。「手術中即使只是一條血管接駁不了,也會對病人日後的生活帶來極大影響,所以當我們接駁血管,即使試了好多次仍未成功,也一定要對自己說,不要放棄,要繼續嘗試!許多時手術成功,都是因為沒有放棄,如果一開始就輕易放棄,便永遠錯過了成功的機會。」何百昌對手術的態度,正正也是他對人生的態度。人生於世,誰不會遇上失敗?然而,即使遇到失敗,也不應輕言放棄。
「事情的成功與失敗,不是身處某一個時空的人能夠看透。最重要是要抱着樂觀的心態,抱着不放棄的精神。其實,只要目標明確,便能調整好自己的心態:成功不會驕傲,失敗不會迷失。」何醫生說。
今天盡力 明天繼續努力
何百昌歷盡世情,常勉勵年輕同事,別在意一時得失,不要用結果去評價自己,這不但不公平,而且只會為自己增加不必要的壓力。「最重要的是,自己是否已盡力,如果已盡力,亦做好了應做的交代,便不應覺得遺憾,更不應從此失去信心。」
何醫生以斷指再植作為比喻,成功,失敗,影響手術的因素太多,並非完全可以憑人力控制。手術如此,人生如此。「一個人只要覺得,每天活得精采,做了一些幫到自己同時幫到別人的事,那已經非常足夠。」
何百昌的人生格言正是︰「每天精采一點,明天繼續努力。」
演出活動:世界冠軍之旅——英皇口琴五重奏2023
成立於1987年的「英皇口琴五重奏」致力將弦樂四重奏與室內樂曲拓展為口琴五重奏版本。該樂團於1997奪得世界口琴節冠軍,憑精湛技巧站上世界舞台,奠定香港口琴的國際地位,被譽為「世界最佳口琴樂團之一」。今年為該樂團第三度登上香港藝術節舞台,將演奏多首經典室樂,包括改編自莫扎特的F大調嬉遊曲和蕭斯達高維契的第四弦樂四重奏。
日期:2月17日(星期五)8:00pm-9:50
地點:香港大會堂音樂廳
演出者:何百昌、陳樹強(高音口琴);駱英棋(中音口琴);莊庭皓(客席中音口琴);關文豪(低音口琴);羅乃新(客席鋼琴);于丹(客席豎琴)
詳情:https://www.hk.artsfestival.org/tc/programme/kings_harmonica_quintet
(另,香港口琴協會主辦的第一屆香港國際半音階口琴大賽,將於4月3-9日在香港大會堂舉行,詳情:https://ichc.hkharmonica.org/)
編後記:
這篇報道,最初的訪問在兩年前,負責的同事是《明周》編輯馮詩雅(Regina),她多年來一直從事教育和醫療專題報道。何醫生的訪問是她患病時仍堅持進行的,幾次訪問回來,她都興高采烈地跟編輯部同事分享有關訪問。可惜,訪問後不久,她的病情惡化,並於二○二○年,帶着一直幫助她積極開朗、活得精采的信仰,離開了這個世界,回到了天國。
由於種種原因,訪問遲了兩年刊登,我們請人把訪問錄音整理成文,再經何醫生過目,修正了一些因時間而變更的數字和資訊。過程之中,非常感謝何百昌醫生和威爾斯親王醫院的理解、體諒和幫忙,順道也一併對曾協助過這篇報道的所有人包括Regina的家人表示由衷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