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流年不利怪自己心急大意,在出發旅行途中摔了一跤,撞傷了左上顎和鼻骨,等骨頭自己癒合需時,半邊面麻木,牙齒受撞擊震至痠軟無力,只能吃流質和綿軟食物,相比去年跌斷手,這次心情低落很多……拉自己起來的想法是:既然每天吃稀飯麥片,不如一邊吃一邊反芻一些口福記憶,令自己沒那麼沮喪。最先想起的,是去秋十月的東京之旅,不知是否心理影響,那些我懷念的食物,都是偏向易咀嚼的。
抵達後的第一餐吃了立食soba,蕎麥麵和拉麵之間我總會選前者,住宿的那區的名物就是蕎麥麵,街上十步之內總有一家,跟着朋友來到一家一看便知是老字號的,必能滿足清晨的肌腸。甫踏足入狹小的店內便撲鼻鰹魚醬油高湯香味,胃部立刻發出歡呼。從店外看板的漢字猜測,湯麵配天婦羅作早餐是東京習俗吧,入鄉便隨之,我點了炸竹莢魚和牛蒡,站在超窄的案頭,配着麵呼嚕呼嚕吃下去,熱量真的足夠打工仔搏殺一個上午的。
玩至深夜回酒店前實在太餓,又在通宵營業的售票點餐食肆吃了個冷蕎麥麵套餐,味道好過香港快餐麵食太多了,重點是:貨真價實又便宜!
酒店早餐少有地好吃,而且可能來得太晚只有我一個人在吃,日本菜擺盤小巧,每樣想吃東西吃一皿都不覺飽,我還吃了納豆拌飯,很多人見納豆如見鬼但我很喜歡,看到便吃。
中午同住一家旅館的朋友去了清澄白河吃漢堡牛肉飯,我傳了一個餅店地址給他們去增添飯後甜蜜蜜。沒多久他們回來了,還外帶了那家店的甜品回來共享,日本洋菓子的職人真不是混的,有口皆碑的更是好功夫,每件餅都精心製作味道豐美,當然和菓子又是另一個境界。
翌日早飯不吃酒店餐了,到築地吃海膽丼,吃飽後才去他們的新漁市場所在地豐州,但並非再去吃而是去體驗TeamLab Planets,一個個房間以電腦、光影、LED 、聲效、影像製造多種3D以至4D感觀刺激的體驗,像個大人的主題公園,幾個朋友一起去玩玩是很不錯的,有一間房,我這個腰腿乏力的若沒有朋友扶持一定走不過。
玩畢新科技玩意,去吃舊風味午餐。向月島出發,吃平民鐵板燒──關東人的文字燒(もんじゃ焼き),讀音像「芒揸」的在鐵板上煎熟的薄餅類食物,從路邊攤演變至上樓的民間雜糧,吃的多是年輕人。港人較為熟悉的可能是關西風的大阪燒(お好み焼き)和內有麵條的廣島燒,我們六個人三樣都吃了,還多吃了一個乳酪文字燒,愛它的焦香和不登大雅之堂感,因吃時各人要用迷你小鐵鏟將燒焦了黏在鐵板上的餅皮鏟起來吃,人人奮力推推推,像貪新鮮小孩又像餓死鬼的一幫老頑童。
秋天在日本吃東西,你避也避不開栗子,如果你不愛吃,最好別在秋天去。我則很喜歡栗子,因為這表示我最愛的季節已來到。這種季節感在香港已不知不覺失去了,頂着30度高溫的十月,誰還有興趣拿着一包熱辣辣的糖炒栗子當零嘴?
日本人卻早已習慣將時令食材變花樣入饡,成為季節限定。
得到食家帶路去名店找名物,我吃到了一件無與倫比的Mont Blanc「栗子白朗峰」, 簡直可列入此行最高!我們兩個人點了三款蛋糕分着吃,由淡至濃,當餐刀切開這層次分明(一層栗茸一層混了栗子碎的鮮忌亷和一層脆餅底)而融和的圓拱形甜點,那爽脆利落的一聲「嚓」,我應該久久不會忘掉。味道嗎?我的禿筆只能寫出「嗚~~~~呀,好好好好味呀!」而已。兩個愛吃鬼相視傻笑直至吃完。
雖然吃了這個餅已堪可說是「曾經滄海」了,但只要不是蒙布朗,我仍可以暫時失憶的。過了兩天,剩下我一個,憑直覺帶路,我隨機走進一家在銀座小街內的喫茶店,點了一個tea-set,吃了手指三明治和司空之後,還有一杯冰琪淋和一件捲蛋糕,都是栗子味的,都好吃得我立刻打算翌日再來,因為比吃一個午餐便宜而且咖啡還可免費續杯。當然,旅行遇上的東西在該行程中通常是一期一會的,翌日我已蕩到別處去了。
西點吃了栗子,和食又怎會沒有?某頓飯朋友想吃懷石料理,上吧!末了甜點是一堆栗子粉,配一杯抹茶,圓滿。
在憂患之中能有這些記憶作為安慰,也當是自製圓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