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的夏天,在網上常常讀到一個「裝」字,到底前面是否有個「着」字還是後面跟個「備」字呢?皆簡而化之,任君解讀,這似乎是將來文字、語言的流行趨勢。老派人在滔滔浪潮中學習、儆醒、準備……動盪有時,平靜有時,不同時候有不同裝備,從身到心。
有幾個晚上,從亂夢中醒來,冷氣是開着的但仍一身是汗,摸索着拿到放在牀頭的一把團扇,搖起陣陣微風,搧涼身子,定下心神再緩緩重新入睡。不同的扇子,從小伴着我度過很多盛夏,是讓我感到很親切很安心的一件既有功能性亦具美感的日用品。成年後去到哪裏,我看見扇子,不論是賣品還是非賣品,必會停下觀賞一番,可能的話更近距離觸摸圖個手感。最早的記憶是童年時的蒲扇和葵扇,外婆為我們驅蚊搧涼,記憶中還有蚊香的氣味。別的學校生活不記得,除了小學美勞課老師教我們貼扇面和在上面繪圖,「文青」的根大概是那時種下的。之後讀小說、看電影、觀劇,在在都有扇的元素,有些甚至是主體,羽扇舞沒有了羽扇就不用舞,才子佳人缺少扇子遮羞或題字就定不到情唱不成戲,還有學武書生用來點人穴道、打人頭顱的扇子,小小一件隨身之物,卻能發揮多種效能、引發很多創作,難怪歷久不衰,縱有新科技製造涼快,扇的雅緻存在,仍然無法取代。
忘了從哪一年開始,夏天出外我總會帶一把折扇,可能是十年前吧,八月的台北熱得人頭昏腦脹,我差點中暑。回來後看見家中桌上躺着一把不明來歷的折扇,張開搖兩搖,順手便放進提包帶進帶出,以備不時之需。
又很多謝朋友們外遊時都想起我,有兩三個因公或私經常出埠的好友,很多時帶回來送給我的手信都是扇子,收多了令我開始疑心難道他們是否暗示我的臉還是多用扇子遮遮好?小人之心就是不知感恩。
始作俑者不又是自己?人們常常看見我在夏天時隨手就從包裹抽出一把扇來搧涼降溫,有時擋着惡毒的驕陽,曾說見到我就見到此小道具,物主又將之揮灑得恍若手掌的延伸,於是本着善意又不會太加重行李負擔地為我添些花款,無奈好心得不到好報,我的粗心大意好像越來越嚴重,丟三落四已遺失了好幾把禮物在不同地方,包括異國的機艙,有些則是想不起藏了在哪個箱子裏了。慘痛的教訓讓我收到友好贈扇後先多謝然後懇請以後千萬不要再破費買扇子給我。而自己知自己事,如今每次拿折扇出來用完便立刻收回提包中不敢隨意亂放,比看守錢包還嚴謹。有人說「中女三寶」是圍巾、遮陽傘和保溫瓶,我包內只有一冷一熱兩手準備:巾和扇。怕提重物的我近月的背囊中到底帶多了東西,扇是必須的,可帶來涼風也可撥開煙霧吧~
本季貼身小涼伴是一柄好友從科西加帶回來的折扇,輕巧的木扇骨撐起單面亞麻布扇面,黑底白圖中有一抹黃,我喜歡這種不落俗套,搖着搖着幻想自己坐在地中海岸邊,希望它會一直伴着我。這科西加小黑,今夏又多了幾隻臉團團的朋友:不會折起來的木柄圓框紙扇,日本夏天隨處可見的,有的是商店贈品有的是祭禮紀念品,又是有心人見到材質好便帶給我,卻之不恭唯一疊聲說「阿里加多哥揸衣孖殊」,一人之家,扇多得左右手一伸都拿到最少一把,就放些進背包,拿起來仔細端詳,讚嘆職人的手工,愧於自己的笨拙,感謝歷年歷代所有勇敢地帶來新思維新技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