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為溫州香格里拉大酒店「香宮」的「七星丸三片敲蝦湯」(圖片由作者提供)
歷險其實有許多不同的方式。去亞馬遜森林亡命夜行,或者獨自徒步橫越戈壁沙漠,當然是非比尋常的大冒險;但相對地「取巧」的方案,也許只要思想上走出個人安全領域的局限,就已是一趟歷險旅程了。前天在一個訪問中,聊到飲食文化地方特色。主持人問世界之大,哪些飲食方式影響較大,較為重要。我第一反應是:愈去得多不同地方,吃到不同的當地食品,愈發覺自己不懂的東西實在太多。這絕非敷衍客套砌詞狡辯,而是千真萬確切身體會。「世界之大」,委實是光靠埋首不足三吋的手機屏幕,只求速食網路資訊的一代人所無法想像的。
早前我決定去一處我從沒去過,但又因為某些原因想去一趟的地方。那裏當然不像到北極看極光,或在沙漠跑馬拉松那麼型格新潮。但今天一個景點若沒有潮流標籤,實質上是比這些挑戰極限的目的地還要「難去」。難去是因為沒人覺得要去、想起要去。我們的好奇心,其實早已不屬於我們自己,而是變成了媒體渲染什麼,我們便盲目地投「奇」所「好」。 我們都被調教成只懂追逐預想的結果,絲毫不再有冒險精神。「好奇殺死貓」,但早已殺不死人,因為大部分人在商業世界的運作下,已經變成一口螺絲;而做螺絲是不需有好奇心的。
說回我的「歷奇」,其實不過是去了港人覺得「超冷門」的溫州而已。去溫州,除了貪自己對她一無所知,和見識真正的溫州餛飩之外,還想去吃一樣特別的東西──敲蝦。溫州對於不少人來說,只知是個傳統上富有的城市,卻不懂其戰略上獨特位置,令她有着自成一格的文化面貌。溫州位處浙江省,但擁有自己方言,而且因曾用作行軍密語,對外人而言(甚至其他浙江地區的人)是難懂難學。飲食方面,溫州的「甌菜」也是脫離浙菜系的獨立體,味道形色獨樹一幟。就好像這「敲蝦」,在中國其他地區甚少有雷同之物。做法是蝦身切雙飛再上粉,然後慢細地敲打。重複上粉敲打,直到蝦肉平均打成麵皮一樣扁平,然後放清湯成菜。除了敲蝦,還有敲魚;魚肉敲得更大張,切成有如廣東沙河粉一樣的寬條,同樣可以放湯。不知情的,肯定無法想像是由魚肉造成的。溫州吃的趣味還有很多,而且不到當地無法品嘗得到。而這於我而言,便是遠行的最大目的與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