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蝦、角蝦、甜蝦,要哪一種?」海產攤老闆沒什麼誠意地嘟噥蝦名,但我已經來太多次,而且答案卡都已經塗好了,還是假惺惺的問旁邊的人說:「你要哪一種?」
旁邊的人臉皮厚得跟吐司一樣的說:「不用剝的那一種。」我瞪他一眼然後轉頭說:「都來!」
哼,這種手無剝蝦之力的人算什麼。不過呢,我平時懶散、賴皮,唯一一件隨隨便便就能讓我服的勞務,就是剝蝦。
剝蝦真有種痛快感。不不,不止是痛快感,剝蝦這件事,本身就美味無窮。
特別愛吃的人,都會眼睛晶亮亮的,自願剝蝦。嘗過幾次手指尖上吮起來的甜滋味,順便把膏濃黃肥的蝦頭,抽稅抽走,決定甜水不落外人指。剝開那一刻,分不了別人,只有剝蝦的那位能滿滿自擁蝦頭精華,與滿指尖的甜潤。本來不喜歡剝蝦的人,也突然喜歡剝蝦了。
只是,我大部分朋友剝剛燙好的蝦時,啪一下就先把蝦頭從連接蝦身處扭斷。如果不喜歡吸吮蝦頭就算了,如果真喜歡蝦膏蝦黃濃豔帶媚勁的甜味,甚至有一股鮮烈感的人,可以試試看這樣剝:左手捏着蝦身,右手扶着蝦頭與蝦身連接處的頭殼尾端,然後,好,右手往右往上,把頭殼翻起來,對,向着嘴尖鬍鬚那個方向掀起來。
頭殼並不是完全閉鎖的,這一掀,就剝離了。你的右手會得到一枚近乎透明的蝦頭殼,啊,可以不用理它了。重點是左手捏着的蝦身前方,黃澄澄的蝦膏,現在正如寶藏出土一樣的,閃亮亮而完整的,暴露在你眼前。
低頭一口吸吮掉甜美豔麗的蝦膏吧,像給愛人一個熱吻。這種剝法,比扭下蝦頭後,再滋滋地食蟻獸式吸吮,要有效率、直接、熱情得多。
那如果手裏的不是燙好的蝦,是生蝦呢?
嗯,用不着吮蝦膏,你啪一下的又從頭那邊把它扭斷了。
別急、別急,別這麼心狠手辣嘛。生蝦通常要去殼、剝成蝦仁時,有一個很重要的重點,就是去腸泥。最直白了當的方式,就是拿刀開背。
但就跟將太的壽司一樣,他做了彎彎的蝦壽司,就是連串直蝦子的竹籤痕,都不想要留在蝦身上,免得甜汁偷偷從小洞小口溜走了。
那不開背要怎麼去腸泥啦?小時候媽媽都教我用牙籤,從蝦背一節一節之間的縫隙穿入,咻地拉出來。不,連那樣的牙籤洞都不想要有,只想要百分之百滿格的蝦甜味呢?
一分鐘前我就說過了,剝蝦時不要那麼心狠手辣就行了。腸泥是從蝦頭延伸到蝦尾去的,所以把蝦頭左邊折一點點、右邊折一點點,輕輕的,確定頭鬆動了,但腸泥還連接着,再取一個巧勁,把四周圍已經斷開的蝦頭,像火車頭那樣向前開走。蝦身車廂還在你左手上,但長長的腸泥會跟着火車頭,順順的被帶出來,蝦身也完璧無痕。一口氣拖出腸泥不是很療癒嗎?好有成就感的。
所以喜歡吃蝦卻手無剝蝦之力的話,請帶上我。不,說了這麼多,想想那燙好的蝦,鮮甜汁液在十指間竄流的美味,蝦膏一口吮下的美味……,請把這些癮頭搶下來自己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