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入跑馬地「萬興」,掃過針卡,卡位坐低,點個早餐,準備開始美好的一日。說到美好,其實簡單,晨早施施然去茶記,花點時間看餐牌,等鮮牛通夾腿蛋多士上枱,慢慢歎甜滑茶走,聽熟客「吹水」講波經,美好就藏在日常之中。自問置身其中的機會,着實不多,因為平日返工返學,趕頭趕命,美好一閃而過,無暇認清細嘗。日常美好也得夾夾「天時地利人和」,疫情肆虐,餐廳停開,食客留守家中,日常不日常,美好也走了味。
茶記之內,一切復常,只有口罩、膠板、掃描器有疫情的痕跡。老闆、熟客,左中右三面講起世界盃,說今屆法國隊人腳好,指美斯上力可以影響大局。後來認識不認識的食客,吃着米粉、飲住檸茶都參上幾句,大概在座沒人反對美斯登頂,只是有虎攔路,兼看彩數。對面食客點了「魚鬆冬菇米」,明顯是個人的慣常配搭,也是茶記較少見的早餐選擇。另一枱有人點銀針粉,銀針粉過去常見於酒樓,現在酒樓也不見得有賣,要找還得去粉麵店碰運氣。
美斯於全球球迷的祝福下,排難解困,最終如願奪得冠軍。如果正念期盼確實有影響大局的作用,相信疫情下一年就能減退,因為大家信念夠強,大家都可以當美斯。二○二二年,有得也有失,香港失去大小食肆,是新是舊,都得執位離開。今年的飲食研討會,自己報告了疫下的香港飲食狀況,談到蓮香樓、珍寶海鮮舫、許留山的最終命運,不少與會學者都感到惋惜。毫無疑問,幾家食肆都具有訴說香港的標誌性,各有來歷,分別領銜於不同年代的舞台,可惜今年同奏終章,曲終人散。
有散有聚,二○二二年,兩餸飯店是聚合最多的食肆。沒旅客抵港,單靠香港內需,兩餸飯店可說受惠於疫情的局限。香港人居住、工作,大多有自己一席之地,所以沒堂食不要緊,買回去就可以。地方舖租、人手服務省卻的成本,令飯菜價錢有降低的空間,正適合大家「捱世界」的情況。往常外出食飯,價錢一大部分撥歸舖租,兩餸飯店將舖租成本減至最低,算是變相挪移了香港的土地問題。
兩餸飯店還引發了不少討論,有人說兩餸飯店的多少,可以反映香港經濟的寒暑。疫情開始不久,媒體爭相報導兩餸飯店的那段時間,光談數據或者能看出一些經濟問題。但現在去談就不太好說,因為兩餸飯店已經變成民生一部分,融入香港飲食文化當中,文化無形,難以量化計算。經過疫情,不少人習慣少社交的生活模式,同時也省得面對「搵食」問題,中午買兩餸飯返公司,食快食慢,自己控制,食完可以進入私人時間。去餐廳、茶記食,有離開公司、換換環境的感覺,不過有排隊等位的風險,用餐時侍應都會關照你進食的速度。
疫情前,不少人還是會選後者,但經歷疫情,似乎大家都有所習慣,加上兩餸飯比茶記堂食隨時平上一半,很多人的考慮就會不同。不少打工仔食兩餸飯,儲錢去旅行花費。一家幾口食兩餸飯,主要是煮飯還更費時,隨時成本更貴。各區街坊,選擇兩餸飯,跟去茶記、酒樓是放在同等去考慮,已經無過去的高低之別。「兩餸飯養百樣人」,食飯人多,各有心思,各有位置,分優辨劣,心中有數。期待二○二三年,好餸日日有,新舊食肆迎來新機遇,疫情早早消退,再吊詭的燈神蕭山都毋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