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鄉村人家遇到婚喪喜慶大事，設盛宴請客，流行一種名為「九大碗」的形式，意思是宴會過程會上九道葷菜。傳統上，因為農家生活方式淳樸，所以這九道主菜都在籠中蒸熟，為「蒸菜」，蒸菜的容器都是大碗，由此而形成了這樣一個非常實誠的名稱。不過，到了今天，隨着生活水準普遍提高，一家人說以九大碗待客，往往不止於九道菜，菜品也是燒、炒、溜、煸以及菜湯俱全，不過大家依然習慣性地沿用着親切的老民俗叫法。不管九大碗如何擴充規模，其中一道蒸甜品始終地位牢固，那就是甜燒白。

甜燒白也叫「夾沙肉」。夾沙肉可謂富有歷史的一款經典菜式，清代乾隆年間的《調鼎集》裏就記載了其菜名及具體做法：把一指長的厚肉片順着縱長切一刀，但不要切斷，向其中夾入一片火腿，或者一片冬筍，或者一片茭白，然後蒸熟。四川九大碗裏也保留了這種鹹味夾沙肉，稱為「鹹燒白」。甜燒白則劍走偏鋒，將夾沙肉變為一道甜菜：先把豬肉煮熟，切成長方形片，從當中剖開，夾入甜豆沙，然後碼放在大碗裏，再覆蓋厚厚的糯米，入籠蒸熟。帶肥肉片的甜品，是不是顯得奇思妙想？

小周君說，她父母特別擅長製作甜燒白，每年春節前都要精心製作一批，不僅自己吃，更主要的是分送親友。我忍不住好奇，私信她：能不能快遞給我一份，讓我嘗嘗新鮮？她還真用快遞從成都給我寄了一碗！打開嚴密包裹的保鮮膜，只見一隻搪瓷大碗裏滿滿一碗甜燒白，糯米飯上擺滿了各種蜜餞。加熱之後真是好吃！我本以為自己肯定無法接受肥肉與豆沙配在一起的口感，結果吃得可順溜，一下幹掉了半碗，中間連口茶都沒喝。精采的是，這道菜的甜度很舒適，沒有甜到齁嗓子的缺點，飽浸了豬油的糯米、豆沙和果脯，以及快蒸化的肥肉片，都很細膩。

讓我喜歡的是，這麼好吃的甜品是盛在一隻樸素的搪瓷碗中快遞過來。此類搪瓷器在上世紀七八十年代使用普遍，不過到今天已經被新型器皿代替，不大常見了。但朋友父母還是年年買一批便宜而結實的搪瓷碗，在碗內碼好食材蒸熟，然後直接把盛着甜燒白的大碗送給一家家親友，真是充滿誠意。

我不禁想，如果把甜燒白加以精緻化，製成小巧的甜點，再設計出玲瓏的造型，與其他傳統名點如芸豆卷之類一起，形成中式下午茶或高檔早茶，一定能驚豔四海的美食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