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專欄叫「再見垃圾桶」,便說一段名副其實的經歷吧。
七年前,漁農自然護理署打算撤走五條熱門山徑上的垃圾桶,提倡「自己垃圾自己帶 走」,但怕惹公眾投訴,圖添阻力。當時我剛離開服務十一年的環保團體,冇人冇物冇組織,但看到這做法方向正確又有意義,便膽粗粗請纓出謀,協力推進。
移走垃圾桶不難,最難的其實是移除大眾對垃圾桶的想像。此話怎解? 人們習慣從自己的生活經驗出發,來論斷新環境,所以很多郊遊的城市人也會把市區經驗帶上山,認為投進垃圾箱的廢物由做工的人來清理,天經地義。如此說來,移走桶子,不就是削減應有的服務嗎?況且,大家喝光了的膠水樽、抹過汗的紙巾、吃完的食物包裝,和抽過的煙,該怎樣辦?難不成一直握在手裏?
然而,同一個桶子,放到郊野和市區,情景大不同。試想像工人從街上桶子清空出來的垃圾,可以放上手推車,運到區內垃圾站棄置。這種勞動是吃力的,但是背景要是換成山野,便是另一種層次的吃力了。很多偏遠山徑都沒有交通工具可達,只能靠原始的人力,以肉身和扁擔將一袋袋垃圾扛下山,且無論是盛夏抑或寒冬,也都要出勤。
也許你不知道,這些做工的人其實不是清潔工,他們是漁護署的一級及二級技工,本該主力植林護理、防火和修護山徑設施等,但當年要清理的垃圾實在太多,竟然不成比例地佔去他們三成的工時。回帶到二○一四那年,從郊野公園清理的垃圾多達3,800公噸,為歷年之冠。
我深信香港人的公民質素,懂得將心比己,所以當年膽粗粗出的謀,包括說好郊野員 工的故事,希望打動公眾的同理心。
至於另一個點子,是聯合另外兩個團體做垃圾調查。簡單說,就是在擬撤走垃圾桶的山 徑上沿路撿垃圾,做分類和統計,然後做新聞發布,並且提出建言。那次調查發現,在郊野出現最多的垃圾,不外乎飲品膠樽、紙巾、食物即棄包裝和煙頭。對於它們,我們其實有另一種選擇——以可重用水樽和手帕替代膠樽和紙巾,起行前拆除不必要的食物包裝,煙頭則可放進煙蒂盒子裏帶走。如此,就不必煩惱野外沒垃圾桶。
若以「自己垃圾自己帶走」運動實施前的二○一四年作基線,那以後的七年,郊野公園 垃圾量明顯回落,減少幅度由兩成至超過五成不等。
故事至此,不得不提美國政府今年六月主動出擊,宣布全國的國家公園、動物保護區 等公有用地,將逐步減少採購、派發膠樽、膠袋、食品包裝紙、膠杯與塑膠餐具等用完即棄塑膠,同時提供及增設斟水機等環保替代方案,務求於二○三二年在政府公有地全面淘汰短命膠,減少其污染自然生態,預計每年將可減少八萬公噸垃圾。
除了再見垃圾桶,若能從源頭做起直接跟垃圾說拜拜,相輔相成效果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