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歲的Nina喜歡到河溪看蜻蜓,水質愈乾淨,蜻蜓愈多,是天然的環境監測器。這種親水的小昆蟲羽化以後,想飛哪,就飛哪,看來優雅又靈巧。Nina就愛牠的自由自在,名字中的Aeshnina便取自發音相近的Aeshna(晏蜓屬,蜻蜓的一種);她更立志「成為強壯的女人,要探索全球世界」,恍似是隻監察環境的小蜻蜓。
再聽到Nina的消息時,她已是個十四歲的少女,應邀出席今年聯合國氣候大會(COP 26),在面向世界的講台上,向大人和年輕人訴說塑膠垃圾貿易如何傷害她在印尼的家鄉。這,就要從二○一九年說起。
那年某一天,她與爸爸在家鄉的Wringinanom村散步,看到路旁有大堆垃圾,憑包裝上的文字認出很多來自德國、美國等歐美國度,心裏冒出大問號:這些十萬八千里外的垃圾,怎麼會出現在我家門前?
Nina像隻忙碌的小蜻蜓,四處探問,尋根究柢,最後發現本地再造紙廠進口的廢紙,很多都是掛名廢紙的「羊頭」、夾雜着低端塑膠的「狗肉」。紙廠抽走廢紙後,便由廢塑回收場接手,從髒兮兮的垃圾中揀出能賣的塑膠轉售。Nina說,這些工場大多是山寨式經營,每個工序都以環境質素作代價,污染重重。撿完不要的便扔到河裏,或在家門前燒掉,甚至賣給工場當燃料做豆腐,而噴出污染黑煙,在十分鐘車程距離外的家中也看得到。
看得見的污染固然可怕,但看不見的威脅可能更大。籠罩着陣陣黑煙的工地上,有野放的雞四處啄食,牠們產下雞蛋內含的致癌物二噁英,濃度最高相當於越戰期間美軍投下的、惡名昭著的橙劑。
年紀小小的Nina與同學收集這些洋垃圾,拿回學校展示,二○一九年又動筆寫信給時任美國總統特朗普,質問「為何總是把垃圾出口到我的國家?」、「為啥不好好在你們家處理?」她又寫信給德國總理麥克爾,說「我不想吃有塑膠的魚」。其他收信人還包括澳洲、加拿大等國的首相和總理們。
Nina喊出大家都熟知的問題和道理,但出自童稚之口,那份純真,格外有道德力量。德國和澳洲駐印尼的大使,在二○一九年先後與Nina等孩子會面,前者更答允會收緊出口印尼的廢物管制。至於美國輸出印尼的廢紙量,亦從二○一八年的90萬噸,減少一半以上至二○二○年的40萬噸。
介紹各位上網搜尋《Four girls, three continents, one mission》這紀錄片,從中感受Nina那份純真的力量。她和很多來自不同國度的孩子,正承受着大人遺下的污染毒害。
說完Nina的故事,我也在此告訴大家,在二○二○年,香港出口第三多廢塑膠的國家是印尼,重2,631公噸,數量為二○一七年135噸的十九倍。不敢說這些廢塑膠都是垃圾,但香港是世界垃圾貿易的自由港,對於發展中國家受到的荼毒,責無旁貸。
盼環保署和海關把好關,扛上大人應有的責任,等到童稚的信來質問時,就醜死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