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created this bookstore like a man would write a novel, building each room like a chapter, and I like people to open the door the way they open a book, a book that leads into a magic world in their imaginations. ──George Whitman
有歷史,就有故事。有故事的人,有故事的地,才堪品嚼。喝一瓶酒,喝的不止色、香、味、意境,還喝屬於它的歷史和故事。走進一間書店,新的書店,偌大的、齊全的、皆大歡喜的、集團式經營的,像誠品像美國Deseret Book當然有它們的好,但文青一點偽文青一點,還是獨立書店有個性。
《日落巴黎》中,Jesse(Ethan Hawk)出版了新書,從美國飛到法國,便是在Geroge Whitman開的書店Shakespeare and Company「與讀者會面」,九年後再遇他生命中的Celine。原來Ethan Hawk在回到未紅時,曾做過書店的Tumbleweed(風滾草),像未成名的Alan Sillitoe(美國作家)、Robert Stone(英國作家)、Kate Grenville(澳洲作家)、Sebastian Barry(愛爾蘭劇作家)、Jeet Thayil(印度詩人)、Darren Aronofsky(美國導演)及Geoffrey Rush一樣(呢個唔使補充吧),都在書店生活過寄居過。留下了一鱗半爪嘆息笑聲輕狂歲月,成為了書店的基因和氛圍的一部分。
Whitman叫他們做「風滾草」,因這些作家、藝人、知識份子”drift in and out with the winds of chance”。如無根飄絮,詩意,聚散有時。這些未發迹的文人墨客「藝行者」,被邀請免費在書架、叢書旁或店內小牀留宿,條件是要做三件事:每天讀一本書,每天在店中幫忙數小時,並寫一篇一頁的自傳。
1951年,竟然在巴黎塞納河左岸近聖母院,經營一間英文書專店,是個性、是對英語文學、英文寫作的熱愛和尊敬。不過這前衞有型的概念,其實是1911年美國人Sylvia Beach原創,Whitman傳承了她的理念,並為紀念她,在1964年把自己原名Le Mistral的書店,易名為1919年Sylvia Beach原創書店Shakespeare and Company的同名,連自己的女兒也取名Sylvia Beach Whitman。
怎樣的人辦怎麼的店,我想像若《天使愛美麗》開一間書店的話,必定可愛、好玩、古靈精怪。流動的饗宴在店內為書香添興,Sylvia Beach時期,Joyce、Hemingway、Stein、Fitzgerald、 Eliot等在交流打躉,店子成為了巴黎英語僑民的聚腳地、文化沙龍的重地。如今書店門外,有Whitman黑板上的自白,幽默的把Dostoyevsky的名著《白痴》拿來自嘲,也宣告了書店的傳承,離了婚的他像苦行僧一樣獨自經營了書店幾十年,自小跟母親在美國居住的獨女,2002年21歲時才來巴黎跟88歲的爸爸過在書店的日子,四年後他把薪火傳給了她。”Each monastery had afrère lampierwhose duty was to light the lamps at nightfall. I have been doing this for fifty years. Now it is my daughter’s turn”,他把書店喻為修道院,歷年接收過的修道者近三萬人,未計尋常或冒名訪客。
門口地磚位置,入口的一級石階,上二樓的樓梯,他會寫上他相信或喜歡的文字:”Live for Humanity”。樓梯扶手有機的長出一段書架,這一角有小睡牀,那一隅是”Old Smokey Reading Room”,另闢一室是Sylvia Beach紀念小圖書館,裏面的書不賣,但歡迎坐下閱讀。細看老店的佈局,分明是個固執又愛書的人,慢慢讓室內一切有機生長,沉澱醇化,饗宴任歲月洗禮淬鍊,蒸餾出祇此一家的味道,難怪早前被英國《衞報》選為十大最佳獨立書店,更成為讀者投票的票王。
讀到軼事一則,原來SylviaBeach年輕時在法國到過一間書店/圖書館,遇上店主Adrienne Monnier,法國店主一眼便看穿她是美國人,首次見面對她說:「我很喜歡美國」,她答「我很喜歡法國」。自此她常到她的店借書看書,Beach後來還在巴黎開了英文書店Shakespeare and Company。之後她們成為了戀人和終身伴侶,廝守36年至Monnier逝世。Beach的店要關,據說因為二次大戰時期她拒絕賣書給德國軍官。這些人這些生命,這些故事這些指模,如香草之味,揉進了書局的空氣中,印上了每一本書脊,滲進了每一個書架,透入了每一頁文字,走進這些獨立書局,呼吸到不一樣的書香,拿起一本書,撫摸到不一樣的景致。立局的前人用自己的年歲和體溫,滋養過這片天地。
香港,這類書店瀕臨絕迹,不是香港人不要它們,是地產型經濟滅絕了它們的故事。你的城市如何,你的書店亦必如何。連文化底蘊那麼深的倫敦,都嘆氣”Bookshops are culture, and independent bookshops aren’t struggling because people don’t want them-it’s because of this mad property market”。
筆者按:店內不准拍照,以尊重各讀書人不被打擾,但店怕出名,不少茂利還是強迫症地拍照,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