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近在公共交通工具車廂內,聽到年輕女子在電話中操流利廣東話「粗口」,當然不是第一次遇上這些真人示範。更多說話「比粗口更難聽」是我經常聽到的說話或在社交媒體看到的留言。我不是道德膠,上述句子同不同意即兩者也「難聽」,只是有些「更」難聽,我不想在幾百字的專欄評論,只想起有關「粗口」的一些個人經歷。
我是七十後,被父母、姊姊們、老師訓練從來不說「粗口」,就是說不出,可能因為「粗口」基本上就是性器官或跟性行為有關的動作。那些年,班房經常聽到「啊,你講粗口,我話俾老師知!」。現在,我認識當不同職業的朋友,包括老師,也講「粗口」,世代不同。
我曾經在一個小組面試中作為考官,在問時事時順便問幾位男、女年青人,他們怎樣看「粗口」?
其中一名大約18歲的女學生撥撥頸邊的長髮,笑咪咪說:「或者我答先,我就講『粗口』嘅,流利嗰隻。」全個面見室,包括考官及參加者一同爆笑。
另一位同齡的男學生,不甘後人:「我都講嘅,流唔流利唔知,不過嬲嗰陣先講。」
事後面試考官們七嘴八舌討論:「我老,唔知咩叫講『粗口』講到『流利嗰隻』,我頭先本來想叫個女仔示範一下」、「我以為佢講緊學到幾多級法文、德文,乜講『粗口』都分級?有『流利級』?真係長知識。」
我就認為,年輕人在面試時坦白,完全不介意告訴考官自己精於操口,這的確令我嘆為觀止,也顯示講「粗口」對他們來說,根本不是什麼掉臉、要隱瞞的事,甚至連面試都講得,不擔心考官因而把他或她淘汰。當然,當個個都老實認講「粗口」,考官即使想,又能淘汰誰?
另一次,我帶學生遊學。晚上大家飲汽水、啤酒聊天,我作為老師,真心認為「粗口」只是習慣,絕對有其他字詞表達,學生不同意,於是大家玩了一個遊戲:他們講一句「粗口」、我回一句同意的「非粗口」,頗有趣的。因為大家在比較某字詞是否真的能代替粗口。
我曾經當電視新聞主播及記者,報道或撰寫新聞稿件出錯時,部份編輯經常以「粗口」問候,教曉我不少粗話。但他們像人格分裂般,會苦口婆心跟我說:「你出鏡唔好講粗口,因為講慣咗,直播時衝口而出就唔好啦。」吸煙的人勸人戒煙,最有說服力!
作為家長,我的三個小鬼,從小就被我洗腦:「媽媽不喜歡『粗口』,可唔可以唔講?」然後,他們老實:自小學三、四年級開始,由上校巴那一刻到放學回家那刻,幾乎每天也有同學講「粗口」,亦再沒有同學會說:「啊,你講粗口,我話俾老師知!」他們相信,個個都知部份同學講粗話的。
多年以後,一位畢業生告訴我,他在戒講「粗口」,因為覺得不優雅及沒需要。
我記得一位中學老師曾經說過:駡人的最高境界,並非粗口,而是應該援引一些最優雅的字眼、詩句、文學作品「駡人」。我當時認為很有趣,即閙人要用莎士比亞還是李白、杜甫?那被駡的人不懂的話,作用何在?
或許,作用跟我的一位老同學多年前提醒我的一句話類似:「Never argue with a fool, people may not know the difference」。
自己的說話與定位,自己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