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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國界醫生專欄】地中海上的難民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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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大家如何慶祝剛過去的母親節?世界多地深受衝突、天災影響,很多偉大的媽媽不單無暇慶祝節日,更要帶着孩子趕快離開家園、踏上流徙之旅,試圖於他鄉覓得一處安身之所。這些難民和移民不只「在路上」,他們亦「在海上」——香港救援人員蘇衍霈(Krystal)去年夏天登上無國界醫生的搜救船Geo Barents,在地中海協助搜救遇險的移民船,並見證婦女及兒童的流徙故事。

暴力、貧困、迫害、衝突、自然災害、氣候變化等原因,迫使全球1.1億人離開家園,即約每80個人當中就有1人流徙。去年有超過27萬人為尋求安全的生活,由北非、中東等各地逃到歐洲,當中大部分都選擇冒險橫渡地中海,但遇上怒海茫茫,有近4千人於途中失蹤或死亡。

Krystal於去年夏天參與無國界醫生在地中海的搜救任務。
Krystal於去年夏天參與無國界醫生在地中海的搜救任務。

Krystal是首位登上Geo Barents的香港醫護,她擔任船上的護士及助產士,負責照顧和治療婦孺、嬰兒,亦會聆聽婦女逃離家園的故事。她說不少移民在海上漂浮了至少3至4天,然後才遇上無國界醫生的搜救船,而他們身上往往帶着不同傷痕與病症。

Krystal形容這些傷疤的型態各異:「我們發現有一些疤痕是畢直的,也硬化了,像一條蜈蚣似的,是由鐵棍擊打而成;有些粗厚的疤痕,是被皮鞭抽打過而成的;又有一些一點點、圓圓的灰色疤痕,是被香煙或火焰燙過;也有一些是皮膚受感染的紅點,更有一些在胸前被電擊燒傷的痕跡。」

在搜救船上她聽過不少倖存者難以磨滅的悲慘經歷,當中最難忘的,就是一名17歲的尼日利亞女孩法蒂瑪(化名以保護身分)和其兩歲的女兒的故事:有一夜,武裝分子衝入法蒂瑪的家,殺害其父母,並把她抓走當奴隸;那一年,法蒂瑪只有12歲。Krystal說:「在很多戰爭之中,武裝部隊以性暴力及綁架作為武器,情況屢見不鮮。苦了的卻是平民,當中更以手無寸鐵的女性尤甚。」

法蒂瑪從武裝份子的手上逃跑後,卻被人抓去當性工作者,後來更因此懷孕。女兒滿兩歲時,被之前抓走她的人強迫進行女陰殘割,即指「為非醫學原因,部分或全部切除女性外生殖器」。Krystal說非洲多地仍保留此傳統:「這是對女性的一種性控制,具有性別不平等的意味——女陰殘割被認為可助女性保持對丈夫的忠貞。」

為母則強,法蒂瑪為阻止女兒遭殘割,帶着她冒險橫渡地中海,最終被救上無國界醫生的搜救船。儘管女兒活潑好動,法蒂瑪為女兒取名為「peace(平安)」,Krystal解釋說:「因為這是她畢生的願望:她希望和女兒能夠過上平安的生活,可以有一晚安穩;不再受傷害,不再恐懼,不需要每晚一手拿着刀、一手抱住女兒睡覺。」

據聯合國的統計,經地中海抵達歐洲的人,約6成是男性,女性與兒童分別佔14%與23%。Krystal指一來女性更難逃離原居地,其次她們按傳統會穿上長袖衣裙或褲子,衣物吸入海水後變得更重、容易窒礙呼吸,加上她們需照護同行嬰兒,在海途上便更難逃生:「因此,每當我在Geo Barents上遇到獲救婦女時,我都份外感到彌足珍貴,並心存感恩。」

Krystal送別獲救者,祝福他們下船後能有平安的生活。
Krystal送別獲救者,祝福他們下船後能有平安的生活。

Krystal在船上診所的牆壁,掛上一幅畫有大樹、藍天和白雲的畫,並邀請獲救者在上面寫上他們的夢想。最多人希望有機會上學,有的希望回家尋找失聯的親友,亦有人希望抵達一個安全的地方;Krystal則在上面寫道——「我想世界和平」。

Krystal 於診所內掛上「夢想之樹」,讓獲救的人寫上自己的願望。
Krystal 於診所內掛上「夢想之樹」,讓獲救的人寫上自己的願望。

無國界醫生於2月發表報告,指出歐盟多國對移民實行阻嚇政策,包括在邊境築起逾2,000公里長、多帶刀片和刺網的圍欄;並資助利比亞海岸衛隊,讓其攔截海上移民,將他們關押到環境惡劣的拘留中心。與此同時,無國界醫生等參與海上搜救的組織,多次被有關政府以行政阻撓和誣告,而非獲得其積極支援。組織一再呼籲歐盟各國建立由國家主導、專門而積極的海上搜救機制,並扭轉移民政策取向,不論海陸,皆應置拯救生命於首位,避免類似的移民悲歌不斷重演。

Krystal於船上見證了不少移民的悲慘經歷,她說:「有時候,我真的為很多醜惡的人性、邪惡殘酷的行為而感到非常憤怒、抱歉及失望。但正正因為這樣,我們才更需要團結一致,對抗各式各樣的暴力和性暴力,伸出援手幫助受害人。」每當Krystal注視從海上獲救的孩子,她都看到足以改變世界的希望與夢想,她說:「所有孩子都應享有一個平靜而純真的童年,而非懼怕自己會葬身於地中海之中。」

Krystal在船上手抱一個獲救嬰兒。
Krystal在船上手抱一個獲救嬰兒。

無國界醫生自2015年起在地中海中部展開搜救行動,先後在八艘不同的搜救船上工作,拯救超過8.5萬名遇險者;自2021年5月,無國界醫生更獨立租下搜救船Geo Barents延續救援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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