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前發生的地震、海嘯、印尼盾匯價跌至二十年新低,還有我坐在巴士上層,途經香港仔隧道時遇上,那位向外凝望、戴着頭巾的女士,都讓我想起數年前的一次旅程,我到了一個為自己自豪的城市。
很久以前,我讀過的資料曾經提到,印尼東爪哇首府泗水擠迫而且污染嚴重,是不宜久留的地方。然而,我到達當地時卻未能證實以上所述是否屬實,因為我馬上由泗水機場轉往巴士站。
我本來打算由泗水乘火車前往日惹,但火車班次和我由香港飛抵印尼的航班沒法配合,最後只能選乘通宵巴士提早到達日惹雙年展,我在印尼短遊一周的重點行程。公路上,我沉靜地看見路邊有很多警察檢查站,也有以骷髏頭和交叉骨頭組成的警告標誌,以及被棄置一旁的車輛殘骸。然後,最令人警覺的,是以撞車廢鐵堆疊而成的高柱。這並不是什麼前衛風格的雕塑,而是這條連接兩個城市單線車行道上的終極警告。儘管巴士司機顯然認識這條路,但他純熟的超車卻是貼近死亡多於抗拒死亡……
回程的火車車程令人心情輕鬆,途中看到稻田收割後縷縷輕煙的景色。城市的工商用 地佔據了外圍市郊的邊緣,然後我們來到了泗水的古朋火車站。我登記入住酒店後,馬上前往市內有名的阿拉伯區,這裏以蘇南.安佩爾清真寺和墓地為中心。蘇南.安佩爾是十五世紀時在爪哇傳揚伊斯蘭教的九名聖人之一。清真寺旁的有蓋市集出售手製布料、香水、棗(蜜蜂在其上飛來飛去),還有各式各樣宗教物品。餐館和咖啡座服務住在鄰近朝聖旅舍的旅客。數十年前,那裏主要招待等待船隻前往麥加朝聖的哈吉回教教徒,又或被運往遙遠荷蘭殖民地的爪哇勞工。這段歷史正好說明為什麼時至今日,南非開普敦仍有零散地聚居數百年的爪哇人。
我在沒有汽車行走、令人感覺舒服的後街中流連。偶爾打破小街寧靜的,就只有路經的電單車、正在嬉戲的小童,又或手中拿着搖鈴上門叫賣的小販。漂亮的戰前排屋,是混合了荷蘭殖民與爪哇特色的建築,綴以印尼的鮮豔色彩:綠、藍、粉紅。精緻的手製回紋裝飾三角木楣讓空氣在坡面瓦頂屋內流通。鳥兒在掛於室外的籠中歌唱,成為了這段漫步的背景音樂。
拐了一個彎後,我來到一條曾經在舊日買辦時代服務海港和貨倉的舊運河附近,這裏正舉行英雄日巡遊。印尼在二戰後首場對抗荷蘭殖民主義者回歸的重大革命戰,於1945年11月10日在泗水爆發。巡遊結合了喜氣洋洋的服裝,是一場國民引以為傲的慶典,有小女孩穿著直排滾軸溜冰鞋列隊、有身穿卡奇色服裝的老兵坐在裝有機關槍的吉普車上、有精神飽滿的救火雜技、有銅管樂團、有傳統竹製樂器鼓樂,還有一隊裝上拉長前叉車輪的逍遙騎士/戰甲飛車式單車。和其他觀眾一樣,我在街頭小檔吃點小吃,然後走進了運河旁的公園。
泗水殖民地藝術裝飾建築與荷蘭現代主義的遺蹟散落市內。Sarkie兄弟是亞洲顯赫有 名的酒店經營者,它們在Jalan Tunjungan興建了現已更名為滿者伯夷的酒店,足證該市在貿易上的重要地位。滿者伯夷酒店是品牌遍佈亞洲的豪華酒店之一,姊妹酒店還包括譽滿檳城的Eastern & Oriental、新加坡的萊佛士酒店,還有仰光的The Strand。經復修後,滿者伯夷酒店仍然散發舊時代的輝煌。
泗水也開設了新式大型商場,也有擠迫的車道和疏離的天橋,但我全都錯過了。有時候,在一個城市短留兩天,可以得到最佳的體驗。
泗水與蘇拉威西的地震相距甚遠,但這次泗水的英雄日巡遊,卻毫無疑問地表達出強大的團結精神,以及為未來復興。正如當荷蘭人曾誤以為在二戰後,生活會重返殖民時代,但印尼國民卻奮力對抗一樣。 
(本欄目隔周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