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漸冷,南方還是一片暖,大衣不知何時才能露面。之前去大陸演出認識了一個法律系畢業的可愛女生,她說,「妮妮阿(我在大陸社交平台的中文翻譯名字叫『樹妮妮』,大概是覺得可以有『薩頂頂』的氣勢),我們北方已經快要下雪了,冬天只有一直冷下去」。說笑間我們交換有趣的聊天貼紙,又熱烈地說着要弄公眾號、弄巡演,說到我們兩個都是治癒系性格所以是「灣仔碼頭」又笑作一團。這種純粹的交友真的和我做音樂的初衷一樣,就是為了用抒發感情來感受存在、感受愛。
幾天前,可愛女生問我:「妮妮你知道我們北京的事情嗎?」臉書上已經又開滿一遍「低端人口」filter,追蹤的媒體都在緊貼報導,看着揪心。「你說,這原本就是我們生長的土地,我們能逃去哪裏?」女生平日連發「表情包」的心情都沒有了。「覺得自己好恥辱啊,明明年紀輕輕,卻沒有能力,就像是被囚住的人。」我說,與哀傷的人同哭是一種難得的溫柔,不在他方難以完全代入,我只能如此回應。「不是我們不努力,我們也想發聲的。但是一發帖就被刪掉、被封號。」女生一直說,「可憐到只能愛身邊的人,但是我們原本可以愛更多的人的。」她是一個喜歡聽港樂的女生,談到音樂人沾上政治不正確的邊就容易被封殺,只有無可奈何。
我說堅持藝術創作的原因也許就是因為見到世界黑暗,就要盡力當其中一點光。這學期導修課裏很多學生分析音樂的政治功用,但其實音樂毋須有絕大影響力才能改變世界,就是影響身邊小羣體以致維繫小社區,也是一種對霸權世界的溫柔反擊。
有天晚上在學校,見到很久不見的同學回來答辯。寒暄幾句,本科在北京唸書的他說起北京,特別氣憤。平常我們一直說他就是最中立不問政事的購物狂,今天他突然一臉正經說起「生存權」。我說啊,讓無力感使埋藏心中巨獸進化,有時候就是那麼一瞬間。「我要好好活下去」,他離開前就那麼留下簡單有力的一句,我知道他將來會是很優秀的人 。YOU GO BOY,YOU GO GURL。多讀書、多創作、多擁抱、多喝暖水、多唱歌,一切都會安好。
(隔周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