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可以跟你們聊一會兒天嗎?」站在對面的兩名年輕男女,從興奮的烏克蘭語對話中靜了下來,然後應了句’Sure’。這兩名烏克蘭童軍又停了一陣子,說稍等一下,讓他們的腦袋轉為英語系統。因為這幾天他們能重新投入烏克蘭語的世界,一下子說得忘形了。
他們是烏克蘭人,但已許久沒有說這麼多烏克蘭語了。
因為戰火,十四歲的Anastasiia Ratushna和十五歲的Danylo Volkivskyi各自離開烏克蘭一年,這次是他們一年以來,頭一次除了家人以外,能夠跟一大羣烏克蘭人相聚。不過,地點不是祖國烏克蘭,是距離烏克蘭約7300公里的南韓新萬金。
再次見到同鄉人,他們說,實在有難以掩蓋的雀躍,因為過去一年每天溝通需使用的,不是烏克蘭語,不是俄語,不是英語,而是法文。Anastasiia在法國居住了一年,Danylo在加拿大居住了一年。過去一年十分艱苦,他們說。
一別如劫 一年後 劫後重逢
時光回到一年前,那時俄烏戰爭已發生半年。在烏克蘭東南部城市第聶伯羅(Dnipro)成長的Anastasiia說:「一年前真的很可怕,每天我都不知道明天會發生甚麼事。」Anastasiia的家人決定帶她和兩名年幼弟妹離開。他們到達波蘭邊境,Anastasiia憶述:「那天,十分害怕,十分恐怖,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他們一家輾轉到了法國,在距巴黎一小時車程的塞爾吉(Cergy)居住。
逃難經歷,身處陌生國度,一切不易,只有熱情的鄰人能帶來一絲暖意。Anastasiia說,一家起初融入社區及校園生活都很困難,但周遭友善的鄰居及同學都十分關照及包容,許多事情和狀,一一為她們解說。漸漸熟習法文後,Anastasiia認為法文其實挺有趣,學習過程更讓她變得更堅壯和強大。最令她感到愜意的,是能夠以法文向班上同學,解釋家鄉發生的一切,親述真正的歷史。
「不過,我,想家了。」Anastasiia頓了一頓,一改輕快語調,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說。「祖國是祖國,所以,我很想來大露營,我很想看見,其他烏克蘭人。」她望着遠方,不一會兒,輕輕把眼角的淚水擦掉。
在旁的Danylo也說,他也想家了。Danylo在基輔(Kyiv)長大,他的祖母、叔叔和很多朋友,仍然留在烏克蘭。Danylo和家人去年取得前往加拿大的簽證。
頻頻使用翻譯軟件,「因為我很想知道他們說甚麼」
遙想家鄉,徒添煩惱。Danylo很高興看到眼前的一切:「這是我人生第一個世界童軍大露營,很開心能跟其他童軍交換章,認識來自世界各地的人。」
去年暑假,Danylo曾參加丹麥的國家大露營,九天的大露營生活令他首次感受到「童軍大家庭」的氣氛,他份外期待今次大露營,即使這幾天他不時需要使用翻譯軟件,Danylo卻不厭其煩。「因為我很想知道他們說甚麼。」營地裏,其實烏克蘭人已佔了相對優勢,他們的母語烏克蘭語,屬斯拉夫語系(Slavic language)一員,斯拉夫人是傳統歐洲人三大體系之一。
Anastasiia和應說,她聽得懂斯拉夫語系的克羅地亞人在說甚麼,其他則靠翻譯軟件。雖然訪問前一天,她才因為不適應炎熱天氣無法進食,住了一整天營地醫院,她還是喜愛這個大露營氛圍。
過了一陣子,Anastasiia的母親也回到營地了,她也以烏克蘭童軍的身份,參與這場相聚盛會。不善英語的她靠Anastasiia轉述,她很高興能在這裏遇見其他同鄉人。
二十六名出席的烏克蘭童軍,有一半仍居住在戰火籠罩下的烏克蘭,有一半已離開。
炙熱的太陽漸漸西沉。
烏克蘭童軍裏的領隊跟大夥兒說,我們是時候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