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城的聲音|施與受】21歲醫科生遠赴塞内加爾 進行人道工作 反思何謂「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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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城的聲音|施與受】21歲醫科生遠赴塞内加爾 進行人道工作 反思何謂「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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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一羣香港大學生橫跨印度洋,前往一萬三千公里外的西非塞内加爾,進行預防蟲媒疾病的教育活動。蟲媒疾病,即指通過如蚊子、蟎等昆蟲傳播的疾病,例如瘧疾、登革熱。世界衛生組織指出,瘧疾仍是塞內加爾的重大公共衛生問題,2021年,塞內加爾估計有100萬宗瘧疾病例,佔全國人口6%左右,導致逾4000人死亡。

中大醫科生盧珮絃(Jasmine)是其中一名參與者,她第一次踏足這個被聯合國定義為「最不發達國家(Least Developed Country)」的國家,遇到她之前沒有料想到的衝擊。《明周文化》記錄了她的非洲之行和反思:何謂「差距」?何謂「幫忙」?

6月,14名香港中文大學的師生隨共享基金會,到其位於非洲塞内加爾的「消除白內障致盲項目點」,進行為其7天的預防蟲媒疾病計劃。
6月,14名香港中文大學的師生隨共享基金會,到其位於非洲塞内加爾的「消除白內障致盲項目點」,進行為其7天的預防蟲媒疾病計劃。

後記:施與受,然後呢?

月前,影像報導刊出後,記者收到不少觀眾對於施與受的看法與問題,嘗試回答了部分,但畢竟記者不是當事人,無法一一解答。後來,記者獲邀參與中大學生的旅程後回顧與檢討大會,順道把讀者問題帶到現場,想不到那夜的討論熾熱得很,經師生同意後,節錄部分對話並分享給公眾。

其中一個討論議題是:究竟於這個旅程而言,誰得益較大?香港學生,還是非洲人?這個問題,由報道中的受訪者Jasmine提及的一個觀察與感受引伸而來。Jasmine透過話劇教導當地人怎樣預防蟲媒疾病時,於問答環節中發現,當地人一早知道「蚊子有毒」。Jasmine帶點意外地說:「究竟我們香港人的做法,是不真的切合非洲人需要?」換句話說,倘若當地人根本就知道防蚊的重要性,學生此行是否多此一舉?

那夜在中大,同學A率先說,原來他在抵達塞內加爾的第一天晚上已經在思考類似的問題。他心想,他們一大羣人千里迢迢從香港來到塞內加爾,航程接近二十四小時,每人的來回機票價值逾萬;如果將這筆錢直接購買物資給當地人,是否更幫得上忙?不過,後來他反覆思量,仍然贊成,在種種規限下,有條件的人「做得幾多得幾多」。

老師B隨後回應他說,所以其實他們會稱呼這些旅程為「training trip(訓練旅程)」,多於稱之為「service trip(服務旅程)」。而訓練的,是香港學生。老師C補充說,親赴這些偏遠地區進行人道救援工作,例如前期籌備工作、實地健康評估與教育、回港後撰寫報告書等,其實都是希望學生加深對災害的了解,協助他們將來從事相關研究。不過,討論會之中,所謂「訓練旅程」的意義,部分出席者亦提出質疑。

老師C說,有次他帶領一個旅程,同行的學生跟這一次的不同,大多都不是醫科生,有一名修讀人類學的學生於眾人前問道:「其實你們憑甚麼第一次來到這個國家,就覺得可以教導當地人應該怎樣做。你們都未曾在這裏生活過,怎知道怎樣的方法才是符合當地人的情況與需要?」那時候,老師C沒有直接回答他,今天,老師C認為,每個旅程都會設有一個目標,希望改善當地人的某種狀況,但無論如何始終都會遇上現實上不同的限制。

老師C又舉例說,曾有修讀建築系的學生,為了令改裝而成的「臨時房子」在該偏遠地區能夠「落地」並具備實用性,在村莊居住了差不多一年,以了解該地區的風土民情,以及研究在不同位置興建房子會否對村民帶來影響。他指出,能夠這樣切實可行地執行一個援助固然很好,但一般義工沒有可能每次都在一個地方花上接近一年的時間,所以只能盡力而為。過往出外旅程,老師C都會帶着學生在村裏挨家挨戶拍門進行問卷調查,了解更多村民的起居飲食與生活習慣,奈何,這一次因為不同原因未能做到,團隊只可以在第一天在當地醫院時,跟病人聊天,往後數天入村的大部分時間都是進行話劇教育,或進行時間較緊迫的家訪活動。

記者記得,在塞內加爾訪問了其中一名村長,他的說法或可給討論提供一些另一面向的反思。村長當時說,村民對於團隊來訪感到十分高興,因為村民意識到,世界上有一羣人不惜從千里之外來到,目的就是為了教育村民。村民至少感受到,自己他沒有被世界遺忘。村長接着提到,其實現在村民最缺乏的是直接醫療援助,因為大部分人根本沒錢送家人到醫院接受治療,附近醫院數量也不足夠。

同學D提出問題:那麼是否真的直接贈送物資予他們最實際?那名同學指出,因為隨團翻譯曾對她說,當地人都知曉穿長袖衣服能夠防蚊,然而當地每天的氣溫高達四十度,當地人又能怎樣做?說到用蚊怕水,當地藥房卻未必能找到,即使找到售賣點,當地人亦因價格較貴而卻步。團隊到村莊進行家訪時,發現數名當地人的牀上都掛有蚊帳,詢問之下才發現,大部分都是其他國際非牟利機構所贈。

老師E提到,是次旅程的數名翻譯當中,其實有一人正職是老師。倘若這名非洲老師於協助翻譯活動的時候,能夠感受到一眾香港人熱切希望幫助當地人,潛而默化,感染他的學生,那播下的種子,將來產生的影響可能更大。老師E又說,這一趟旅程大多學生都是修讀醫療相關的科目,假如經過這次旅程,能夠培養他們的「醫者父母心」,思考怎樣真正帶着同理心待人,已經十分難得。這其實對學生和香港而言,也是一顆難能可貴的種子。

最後,同學F說,她認為不應該說誰得益較大,因為不論是香港人,還是非洲人,都一定有收穫,而今天是無法量化的。人與人之間的交流,雙方的真摯對談,是無法裝出來的,也是無可取代。而這趟非洲旅程,眾人看見的是一張張笑臉。

有時候,也許是要讓時間慢慢過,我們才會知道,當天的一個行為,會帶來多大的漣漪。

6月,14名香港中文大學的師生隨共享基金會,到其位於非洲塞内加爾的「消除白內障致盲項目點」,進行為其7天的預防蟲媒疾病計劃。
6月,14名香港中文大學的師生隨共享基金會,到其位於非洲塞内加爾的「消除白內障致盲項目點」,進行為其7天的預防蟲媒疾病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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