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兒連日參加speed dating,感覺很累,搭上電車吹吹風,她決意過一個寫意的周末。微涼的風撲向白皙的臉,在屈地街感受海洋的濕氣。
在車內婉兒偶然想起昨天搶埋單的西裝男,出餐廳門口還追着她:「給我$217」,又氣又好笑。還有上個月喜歡「打三國」(遊戲)的男人,食飯後嚷着送她回家,她不斷拒絕,他還苦纏到底,搭地鐵又跟,搭巴士又跟,最後由港島東跟到港島西,嚇得婉兒在海底隧道巴士站中途「跳車」,想起也顫抖。
電車由屈地街去了北角,輾轉又回到跑馬地。
「曾經有一個男人跟我說:『開心時搭船,唔開心搭叮叮(電車)』」,婉兒當時覺得他胡扯,隔數年問他,原來他真是胡扯的。今日搭「叮叮」,沒有開心,也沒有不開心。
婉兒是嬌小的鳳眼女生,外表冷若如冰,像穿白長袍的小龍女,但她內心感情豐富。很多男人想照顧她,愛他的男人很多,就是沒有走到最後的緣份。由初中開始,過了二十年的戀愛生活,今日終於可以一個人欣賞風景,跟自己靜靜地對話。生活,原來可以如斯寧靜。
在電車上,她沿路看到以前跟情人走過的路。公園依偎的情人,街上打情罵俏的小情侶,一時間,初戀的青澀,邂逅的甜蜜感,湧上心頭。她探頭往車外看,思考如何寫一封給自己的情書,記錄她愛過的和錯過了的男人。
寫信的男人
初戀的小男生James像永遠甩不掉的口香糖,升高中時說好了分手,他這個人還一直寄信來。他寄來的十封,我只拆開兩封,他又老是說「復合」,其他沒看便掉了。如果女人心動有不同的痕迹,這種心動的痕迹,往往是不着痕迹。她不明白,為何每次只說「復合」,又說一見鍾情,難道沒有其他話好說。
叮叮叮!
婉兒忽然驚醒:糟了,十年間的來信十封信扔了八封,當中八封可能是談其他的,或許錯怪了對方。下次戀愛來時,謹慎處理,特別對一些會寫信的男人。
我的日記之一:火車上的導演
邂逅一瞬間,心動來得刻骨銘心,因為我相信命中注定。大學的夏天,獨個兒揹個大背包去上海體驗,北京的朋友說安排了一個朋友,當導演的,負責帶我遊上海。我推說不用了,說只想一個人,在上海隨處看看。
搭上由蘇州到上海的巴士,路上一直在堵車,很自然跟旁邊的男生聊,十分投契,他原來恰恰也是一個導演,好像在拍些什麼獨立電影。說了數小時,談起來背景很像北京朋友想介紹的那個人。
「不會吧,難道你就是那個在北京當導演的小虎嗎?」
我們相視笑了,神州大地,茫茫人海在巴士遇上,我信這是命中注定的。跟他在上海開始了,回香港像發了一場夢。三個月後小虎靜靜跑來香港,還捧了一大箱木瓜送給我父母。我對他的感覺早跑掉了,那時還怪小虎為何不留下美好的句號。最後北京導演走遍南北,繼續追他的夢。
命中注定的邂逅要小心,偷心的不是人,有時只是時間和地點作怪。
我的日記之二:男人不要像糖果
跟啟明一起三年,他是令我最窩心的男朋友。我們在一次旅行相遇,他一直做研究,書寫很有文采,很會給我驚喜,常常令我招架不住。
普通去茶餐廳食飯,他在餐牌背面畫我的樣子,每次氣得收銀的老闆娘頭上冒煙。有一年生日,他唱了一首《分分鐘需要你》,錄成聲帶,又錄下了我的好友說的”Happy Birthday”,到現在我還記得那句歌詞:「鹹魚白菜也好好味」。
可是,後來每每為了他沒有規劃的性格而吵架。最初他總有方法哄我,像走在迴轉樓梯,每次又走回原點。一天,甜言蜜語失效,我說,是時候要走了。
一星期後,家門外收了一束我最喜歡的向日葵,花上的卡寫上「這是沒有你的第一個星期」。我維持仰頭的姿態,盡量不讓眼淚掉下來。我決定將他所有復合的禮物信件放在一個盒子裏。我跟自己約定,一年後,打開它,還有感覺,才決定是否回心轉意。
最後,我忘了打開這盒子。他永遠像糖果,入口時很甜,但很快溶掉,咕嚕咕嚕的吞下去,頃刻便消失了。這些感覺,還是拿起日記,記下來比較穩妥。「學習放下高傲,不要等待一個人,等待一個美好的生活模式。享受,放下。2017年1月」
小婉摸一摸鼻樑,那個喜歡胡扯的男人曾經講過:「鼻上有節,感情多波折。」真的嗎?不會吧。
叮叮叮,電車斜斜又回到跑馬地。啊,又該下車了。
願我會揸火箭 帶你到天空去 在太空中兩人住──《分分鐘需要你》
(收錄於1980年林子祥專輯《摩登土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