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事件真真實實地發生在香港人身上,與以上所說的對白相比,有過之而無及。此段將以第一人稱記錄。
我寫遺書 因為怕口罩不夠用
我叫小花(化名),今天已是我為一家人張羅口罩的第十七天。我月初在韓國G market訂的貨又再被延期,家父大人卻又偏偏跑到街上蹓躂,天呀,他又浪費掉一個了。
在我眼中,我爸真是個極沒有衞生常識的人。自疫情爆發開始,一天還出四次街,雙手掂過鞋底又不洗手,明明口水橫飛口罩又不常替換。我罵又罵過,威脅又沒用,他還敢跟我反駁,「阿女,TVB新聞都沒有說不能重用口罩喎。」我向他反一反白眼,想叫他認公仔箱內的主播做女兒算了。
我們一家住旺角,人多車多細菌多,塵土飛揚。我總是「形」住,我會被他帶回家的病菌害死,又或是買不到口罩用所以得病而死。所以我最近想過要寫遺書,我真的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如果寫給我爸,只想叫他「勤洗手戴口罩請務必不要周圍亂跑了」。
做一個異地劫匪
我姓蔡,四十歲師奶仔。我本來打算到日本九州避年,意想不到年初一至年初五,卻一直為這幾片白茫茫軟綿綿的口罩,開車穿州過省,跑遍大市小鄉。全因為過年間大陸停廠,香港疫情告急,口罩有錢都買不到,唯有掃罩救全家。
我慢慢找就發現,港人最愛的藥妝店沒售口罩,反而要逐間逐間便利店叩門買,一邊旅行一邊買,但坦白說,疫症當前,哪有閒情逸致泡溫泉?最後,整個旅程共入手了三千二百八十五個口罩,供一家五個家庭二十人加上工人姐姐自用,沒有炒賣。我都知道在外地掃別人的貨這樣是不好的行為,但香港人實在無計可施。有一刻,我覺得自己是一個劫匪,贓物卻是不盡值錢的東西。
黃藍是政見一罩泯恩仇
我叫阿俊(化名),一名前線抗爭者。我媽媽卻是一名「封建幫」,家住北角,去年夏天多次出席撐警集會,更經常發送那些「用棍打死D示威者就好」、「黃之鋒是美國特務小魔頭」等信息給我。我們的溝通,要不針鋒相對,要不話不投機。
新年期間,我去了日本旅行。和很多香港人一樣,撲了外科口罩回來,並將其中兩盒送給母親解燃眉之急。她收到後大喜,眼睛發光,神采飛揚,笑得合不攏嘴,個樣開心過收家用。那刻我才明白,黃藍是政見,有罩是良知,想不到「兩盒thx」就可以泯恩仇,We connected。
口罩鍵盤戰士的心跳
我的名字叫阿琪,二十幾歲。新年期間,無罩可依,唯有宅在家狂按F5(即不停更新網頁)。
以下是我一天的日誌:早上我七時就醒了,因為太緊張,嚴陣以待。當秒針一踏進九時零分,我坐在電腦前屏息靜氣,手指開始在F5掣不停彈跳起來,感覺像中學時期在金雞網吧打機。
我全神貫注盯着熒幕,左邊視窗是日本城,右邊是屈臣氏,HKTV Mall人次超過三萬人連隊尾都看不到,server直接死掉。我絕不會揀惠康,因為有貨按了進去卻變沒貨,騙人的。
苦戰數百個回合,熒幕上視窗終於有反應。呃,今天可是我的lucky day,因為今天我排一千名以內,我的同事排在第一萬名以外。「口罩今天可能有着落呢。」我暗暗高興了半秒。可惜一天未到手一天也不能鬆懈。這一天無論吃飯睡覺如廁都特別漫長。望穿秋水等到晚上十一時,終於輪到我買了,還有一包,居然還未售罄!!!
網上購物,步步驚心,網頁突然出現的404幾乎讓我心跳停頓,「是不是大半天的努力都要前功盡廢了?」心真的跳得七零八落,但我告訴自己,冷靜,沒事的,深呼吸。果然,下一步,去到付款頁了,盡快將信用卡資料倒背如流填好。不久,就收到那封「正在處現」的郵件,卻依然讓我徹夜失眠……
「是不是真的買到了?是不是真的買到了?是不是真的買到了?」若然買不到的話,這樣的循環,再重複一百次。我的碎碎唸漸漸化成了入睡的夢囈。
我只想說,心血少一點,也做不成香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