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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茶,具松柏之骨,挾桃李之姿。日本人明確區分山茶和椿,以前住數天京都民宿,小幫手教會我區分──椿是整顆、保持綻放姿態隕落的,山茶則一瓣瓣凋零。芸芸眾花,武士特別鍾情椿,愛其毫不拖泥帶水,能倏地,俐落回歸塵土;完好如初,生命在最燦爛的時節結束,壯烈凄美,與武士道精神不謀而合。落紅,本非無情物。
秋冬,常走在香港山頭,穿過葉脈的陽光,會被綠意染成流動的水波,將我們溫柔淹沒。等浮上水面,隔着層清透水漣,撞進目光的,是雪白盛放着的花朵,淡黃花蕊成簇探出,在微風裏輕顫。它是大頭茶,手掌般大小,葉子呈長橢圓形,葉邊平滑;種子有翅,隨風飄揚後便能到處落地、生根,於是開得漫山遍野。
清涼柔軟的白茶以外,還有化作灼灼火焰的紅茶。據「牠它他的生態半部曲展覽」資料,1840年代,香港成為殖民地之初,英國軍人約翰.艾爾來港服役4年,足遍香港島上山潤野地,收集並繪製大量開花植物。其中一種,便是與日本椿或茶花皆不同、以香港定名的香港茶。作家葉靈鳳,同被這株香港原生茶花驚艷:「不僅花美麗,它的葉子也很可愛。山茶的葉子本是有蠟光的。紅山茶的新葉,像吊鐘花葉子一樣,映著日光,能閃出許多美麗的顏色,從油綠、蔚藍,以至深紫。」
香港茶曾在香城花香處處,但時至今天,數目稀少成瀕危物種,受《林務規例》所保護。山茶花期較長,歷春夏秋冬如一日,香港則10月至翌年3月可賞。山上看見,禁不住想沉醉於那樣淡雅的花香之中。
土生土長的山茶,耐寒的山茶,像一片化不開雪的山茶,擁有自己的垂敗的山茶⋯⋯ 一如香港人。
要在別有用心的城市裡翩翩盛開,就要翻山越嶺,經歷漫漫長長的冬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