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火炭穗輝工廠大廈 年輕廠二代接棒創業養起第三代 挺身而出為前輩爭取權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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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火炭穗輝工廠大廈 年輕廠二代接棒創業養起第三代 挺身而出為前輩爭取權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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廠二代Fanny主動為廠戶爭取權益,源於穗輝對她的「養育之恩」。
廠二代Fanny主動為廠戶爭取權益,源於穗輝對她的「養育之恩」。

Fanny是火炭穗輝工廠大廈租戶代表,其父的小型工程公司自一九九二年起便一直租用穗輝,直至他幾年過身,「爸爸和這裏大部分年老的租戶一樣,做到最後一刻做不到為止。他走的時候僅六十歲,比較年輕……我接到單位的租用繼承權,我沒有繼承爸爸原有生意,自己做珠寶裝嵌。」

Fanny的工作時間較有彈性,很多時都是較晚才回到穗輝工作至夜晚,所以對工廠大廈全天的運作模式瞭如指掌,她解釋穗輝在下午相對冷清,夜晚反而更熱鬧,「因為夜晚多人回來準備第二朝早的工作,有時我開得夜,成日聽到鋸聲、揼釘聲,其實是無停過。」她習慣工作做到累了,便會走上走下,逐層散步,享受山邊的新鮮空氣,因而結識到樓上樓下的租戶,就像住在有陽台走廊舊式的公屋那樣,鄰舍互相認識、相處融洽。

因為四廠重建一事,她組織關注組,因此與一眾租戶建立更加熟悉的關係,當中有一班工廠前輩,亦有和她一樣是年輕的廠二代,如從事木工設計的Ivan。她又舉例說,有一個租戶年初才斥巨資裝修,由此可見第二代接班人繼承生意的決心,如今卻幾乎血本無歸。

工廠前輩眼中的「𡃁妹」

在她眼中的穗輝充滿人情味,各租戶就像鄰居,經常互相關照,形成緊密的生態鏈,「例如做印刷,接的單都來自穗輝的客戶。做五金配件也一樣,例如有組件從大陸運到,發現不合用,便會找隔籬幾個單位的師傅,車到符合他的要求。做維修的也會和做零件的緊密合作……」她記得爸爸和其他租戶十分熟絡,他熟知哪層、哪個單位做哪些營生,這間賣木、那間賣五金配件,爸爸賣材料時都會幫襯同一座廠廈的租戶。許多租戶都熟悉Fanny的爸爸,或者知道他們父女,所以在Fanny和他們的關係,就好像世叔伯和世侄女,份外親切。「我好感激前輩們都好落力,又出錢又出力,好團結,否則就會大家閂埋門,一盤散沙。」

九十年代穗輝最蓬勃的全盛時期,Fanny聽爸爸說過,自己也親眼見證過,「冷巷(走廊)堆滿了貨物,等𨋢就要爭,一開門入都 入唔到去,塞晒貨,停車場就全日來來去去……」爸爸多外出工作,媽媽則留在公司處理文職,養大Fanny兩姐弟。父母都希望她多了解賺錢艱難,所以會叫她過來了解他們如何工作,加上她自己也對各種工序、工具感到好奇,「多數都是自動自覺過來,以前沒有太多娛樂,放假沒事做便會過來,一過來就落樓下食雞粥……」她所指的雞粥,是開在穗輝對面的大排檔「泰源」之招牌菜,但她再補充,政府早前已決定,將會取締有多間老字號大排檔的火炭東熟食中心,改建成十多層高的綜合大樓,但完全不設任何熟食中心或食肆,令他們一眾火炭人百思不得其解,也更加憤慨。

穗輝工廠大廈和毗鄰的熟食中心是火炭兩大地標,但都將隨政府的重建規劃而成為歷史。
穗輝工廠大廈和毗鄰的熟食中心是火炭兩大地標,但都將隨政府的重建規劃而成為歷史。

這位工廠前輩眼中的「𡃁妹」,每次被問到為何挺身而出擔任關注組代言人,Fanny的想法很簡單:「以我對穗輝的感情來說,我就是食穗輝飯大的人,我是穗輝人。以我是第二代來說,我更該要幫手出聲,幫uncle、前輩爭取權益。政府的說法好無人情味,用業主和租客關係同我哋傾,根本就無彎轉,政府企硬,在合約上講我們輸蝕了。但以人情來講,搬廠不是等於搬屋,搬屋大包帶細包就搬到。你見Ivan那麼大台機器,塑膠廠羅生的機器大得像幾部熱氣球,你叫他們點搬呢?」

Fanny形容穗輝租戶關係團結,常常互相照應。圖中五金廠東主袁生也是關注組 成員之一。
Fanny形容穗輝租戶關係團結,常常互相照應。圖中五金廠東主袁生也是關注組
成員之一。

新一代工廠人 從事創意工業

從事木製產品設計的Ivan與父親、哥哥,共用穗輝的同一個單位。「這個單位本來是我爸爸的,他是第一代搬進來的租戶。」以穗 輝在一九八二年建立來算,轉眼已近四十年光陰。他介紹說,父親一直從事電器工程,「他由後生做到老,我未出世他就已經開始做。」父親起初是在其他工程公司打工,搬進穗輝之後便自己開公司,養大一家五口,讓Ivan三兄弟成長無憂。

「爸爸七十多歲,仲做到嘢,當然體力沒以前好,現在算是半退休。老人家百無聊賴冇嘢做,就會唔開心,所以有嘢做便繼續做。他的朋友都說他手勢好、技術好、信得過,所以即使父親年紀大,仍然找他幫手,判job給他做。」

Ivan在穗輝的工作室生產自家設計的木藝產品。約十年前起,火炭工業區成為本地年輕藝術家、創意工作者聚集之地。
Ivan在穗輝的工作室生產自家設計的木藝產品。約十年前起,火炭工業區成為本地年輕藝術家、創意工作者聚集之地。

至於Ivan的加入約在八年前,他原先在設計公司從事平面設計,但一直想自立門戶做自己喜歡做的創作。「我見到地方空間未用完,便同爸爸講,不如俾少少位我自己在這裏做workshop。」向來沉默少言的父親聽到他不想幫人打工、想自己創業,便尊重他的想法,同意他一起使用單位,跟他說:「有咩要添置就出聲。」雖然父親沒有多說什麼,但Ivan感受到父親對自己的肯定,「佢肯俾我喺呢度搞壇嘢,都算係支持啦!」他由衷地感恩。

Ivan一邊自學一邊摸索,四、五年之前買了部雷射雕刻機,推出更多類型的木製產品。他們兩兄弟共用一台雷射雕刻機,按各自喜好推出自家設計的產品,Ivan近年以設計棋盤、小型擺設為主,而哥哥則在嘗試製作木製煲呔飾物。其實他選用的木材不過是最常見的淺色卡板,成本相宜,而且輕身。雖然不是名貴木材,但他靠手藝彌補不足,經他仔細地逐層上色,營造深淺層次感和仿舊效果後,賦予了製成品懷舊韻味和生命力。

平平無奇的卡板,經Ivan巧手製作,變成造工精緻的仿舊飛行棋、鬥獸棋,他表示不少客人都特意買來送給移民的親友留念。
平平無奇的卡板,經Ivan巧手製作,變成造工精緻的仿舊飛行棋、鬥獸棋,他表示不少客人都特意買來送給移民的親友留念。

他拿出一盒精緻的鬥獸棋介紹,「我想做一副好似以前玩過的鬥獸棋,但又不想完全duplicate所以要modify。」他想保留古老的味道,所以把市面常見的用紙和膠製作的包裝、棋盤,改為全木製,又改良棋盤和棋子的圖案線條,使其更鮮明。後來他又推出了全木製的飛行棋,因為棋子顏色更多,製作工序也更加繁複,經反覆試驗才得到滿意的效果。他表示一日最多做到兩個棋盤,每月最多也只在二十個左右。慢工出細活,背後的人力成本無法衡量,他說反正是一人公司、小本經營,「想整靚啲,咁咪盡量做囉。」

他表示自創業了不是很多年:「還有很多事情好想發展,好想做,好想再繼續堅持下去。」
他表示自創業了不是很多年:「還有很多事情好想發展,好想做,好想再繼續堅持下去。」

父子爺孫 互相陪伴

爸爸的工作室在Ivan的童年印象中,是堆到滿地都是各種工具、材料,舉步難行,又多灰塵,所以他實際上來的機會不多。到他的中學時代,一到暑假空閒時,爸爸會對他說,「你冇嘢做就跟我去返吓工啦」,他說那時自己不過是行行企企,根本幫不上忙,如今回想,爸爸的言下之意,其實是想有他陪伴開工,爭取更多相處見面的機會而已。

Ivan笑說,他的兒子對穗廠的回憶反而比他以前還多,「他嚟得多過我細個嚟呢度,留下的童年回憶比我還多。」他的兒子現在七歲,讀二年班,自疫情學校停課起,他便把兒子帶回工作室,自己在一邊工作,兒子就會在另一邊用Zoom上堂、睇電視。兒子初到爺爺、爸爸工作的地方,見到各種工具、器材,都會大感好奇、問這問那。三爺孫在這裏共處,早就當此是半頭家。

三父子如何商量搬遷的打算?Ivan說他們決定一於留到明年十一月最後一刻,「更加想當然是再延遲多幾個月啦,不過應該都很渺茫……」他說起初也考慮過提早搬出,以換取早鳥優惠,但仔細計算過,發現還是「冇着數、仲貴咗」。他認為,早鳥優惠只對於真的想結業、退休的人才有用,像是養老金一樣,「但好多租戶都像我們一樣,有第二代。有第 二代的時候,就好像我有小朋友,其實是養緊第三代,咁第三代點算?」

他們三父子共用同一單位,左邊放滿父親大大小小的工程用具,右邊則有他和哥哥做木工用的雷射雕刻機。
他們三父子共用同一單位,左邊放滿父親大大小小的工程用具,右邊則有他和哥哥做木工用的雷射雕刻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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