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揭發中國「愛滋村」問題而流亡美國的醫生高耀潔,周日(10日)於紐約曼哈頓上城的寓所逝世,享年九十五歲。她曾於九十年代揭露河南賣血和「血漿經濟」引致愛滋病蔓延,被譽為中國「民間防愛滋病第一人」。
揭發農村「血漿經濟」導致愛滋病蔓延 引起國際關注
高耀潔出生於一九二七年山東,畢業後成為婦產科醫生。一九九六年高耀潔擔任河南中醫學院退休教授時,受邀會診一名愛滋病患者,過程發現事有蹺蹊。在一九八〇至一九九〇年代,中國政府認為愛滋病主要經性行為傳播,或由母親於懷孕期間傳染給嬰兒。然而,高耀潔發現,該名愛滋病患者並非經這兩個途徑感染,而是因為輸血,繼而揭發河南的「血漿經濟」是令愛滋病在農村擴散的元凶。
「血漿經濟」是指農民透過賣血賺錢的產業鏈。據《BBC》報道,當年農村缺乏就業機會,農民賣血維生的情況甚為普遍,賣血經濟亦往往得到地方政府的支持。那時候社會對愛滋病認識不足,賣血農民中原來有人感染愛滋病,加上不適當的抽血方法,導致愛滋病快速傳播。
高耀潔其後走訪國内百多條「愛滋村」,探訪逾千個家庭,搜集有關「血漿經濟」的資料,更自費向那些家庭派發糧食、衣物,並印刷有關預防愛滋病的資料。高耀潔曾向河南政府反映相關問題,但政府初期沒有理會,並試圖隱瞞「血漿經濟」的問題,但高耀潔鍥而不捨,持續發聲。二〇〇〇年,高耀潔向《紐約時報》揭發「愛滋村」慘劇,事件震驚世界,讓政府不得不正視問題。四年後,河南省首次進行愛滋病大普查,驗出 25,000宗愛滋病個案。
致力推動預防愛滋病 十四年前流亡美國
高耀潔致力推動預防愛滋病的工作,一開始獲得政府表揚,中央電視台曾於二〇〇三年選高耀潔為「感動中國年度人物」,形容「她將生命中所有力量化為一縷縷陽光,希望照進愛滋病患者的心間,照亮他們的未來」。不過,高耀潔持續批評河南政府,遭受當地政府監視及軟禁,高耀潔在高壓情況下,於二〇〇九年決定離開中國,流亡到美國紐約。
定居美國後,她透過講座及寫書分享自己的經歷,著作包括《揭開中國愛滋疫情真面目》、《高潔的靈魂—高耀潔的回憶錄》及《疫症病案一百例》等。二〇一六年,她接受《紐約時報》訪問時,形容中國愛滋病的情況是「人為大災難」,但慨嘆「造成這場血禍的人,至今沒有一個受到追究,也沒有説過一句道歉的話」。
為中國愛滋病兒童提供援助的智行基金會創始人杜聰指,若沒有高耀潔,疫情可能會被掩蓋更久,甚至會有更多人死去。另一位有份揭露「愛滋村」問題的醫生王淑平說,高耀潔最大的貢獻是取得新聞媒體的關注,令地方政府無法掩蓋實況,形容她「很勇敢,一直在發聲」。
高耀潔多年一直為愛滋病患者發聲,然而她的家庭屢遭打壓。高耀潔與同為醫生的丈夫郭明久,育有兩女一子,兩名女兒皆為醫生,長女郭競先曾說:「母親拯救了其他人,但毀了我們這個家」。高耀潔亦曾直言:「我是一個好醫生,但不是一個好母親」。
近年,高耀潔在一眾中國學生陪伴下,在紐約度過晚年。她雖然再沒有回過河南,但曾說希望自己的骨灰能被帶回故鄉,撒入黃河。高耀潔的死訊周日傳出後,有不少網民在微博悼念她,更指高耀潔的死讓他們想起率先向外披露武漢新冠疫情的李文亮醫生,網民形容「他們都是我們民族的英雄,都沒有得到應得的榮譽,反而被打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