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陽光和煦。酒店落地玻璃映照着維港的片片粼光,新郎穿上筆直的西裝,左手緊緊地拉着新娘。他,第一次見到如此俏麗的她,她,終於穿上挑選良久的白色魚尾裙婚紗。
「你今天很美。」他輕輕在她的耳邊說。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到。」她完全接收不到這份柔情。
好吧,讓我將大家扯回殘酷的現實。二○二○年在疫境下舉辦婚禮,新人都是需要戴着口罩。要親吻,有一紙相隔極衞生;想拍照,根本不用微笑,鼻樑對落連妝都不用化;說誓詞叫錯名,沒有人會發覺……(下刪幾百樣set backs,歡迎自行填寫)
既然時代這麼壞,搞結婚要排除萬難,為何仍要結?
「因為儀式不是最重要,最重要是我想嫁給眼前的人。」剛剛完成婚禮的Sandy如此說。愈難愈愛,在亂世更添一份可敬。
二○二○庚子鼠年是雙春閏月的結婚好年。可惜人算不如天算,Sandy和Jess的婚禮推遲三次,未圓婚,這場愛情長跑的前哨戰,已是非一般的顛簸。「今年五月三十一日是原定日子,怎知爆發疫情,當時我們對個病很多未知,人們到處搶口罩、漂白水,都無乜心情結。」他們決定先註冊,再將婚宴延期,斬件式舉行。
婚宴一改,延至八月,翻開通勝,由往昔的擇吉日,已經妥協至不是凶日已無異議,再逐一和酒店、攝影師、化妝師、家人夾期和確認。他們這一次確實滿心歡喜,以為萬無一失,連喜帖都印好了。
然而,沒有人想過這場疫症如斯頑強堅韌,炎夏吹不散集結的病菌,八月初,第三波殺到埋身。「我有個朋友從德國飛回來出席婚禮,更預早十四天隔離,誰知隔離完,我們又將婚禮延期了,我們都非常不好意思。」
最後,他們唯有將婚宴延期至十二月十三日舉行,所有程序又再推倒重來,宛如希臘神話中西西弗斯推巨石上山般,繼續做,但不知最後會否又是徒勞無功:「那時我的心已很淡,好似買六合彩,睇彩數囉,改了期,你都唔知到時會唔會結到。」
十二月八日,即婚晏舉行前五天,政府將限聚令婚禮有關的傳統或宗教儀式,收緊至不可多於二十人。那個下午,Sandy看着新聞直播尖叫,然後再立即打電話給酒店經理,對方也是剛剛得悉:「政府的措施實在太倉猝,也沒有幫助小市民和酒店議價,容讓大家自生自滅……」
最終,他們決定如期舉行,若然再拖,他們預訂的酒店已經變成指定檢疫酒店了。
婚宴分兩場馬拉松式流水宴舉行,第一場十一時入席,邀請家人親友,吃畢就離開;第二場一時四十五分入席,邀請朋友。每場只限二十人,這樣就符合限聚令,那如何挑選四十人?「錯了,是三十六人,因為每場減了我們兩人。」
Sandy原本幻想的婚禮是,擺酒共八圍,賓客滿堂,衣香鬢影,內地親戚也會特地前來出席。但是到了今天,婚禮卻還原了基本步,「我覺得好像回到我爸媽的年代,簽張紙啫。但不要緊,最重要的人都在身邊,最重要是個commitment,其他都只是形式,有就錦上添花。我們叫大婚日做big day,但是how big is it?」
她最記得,婚禮當日,看着朋友仍然懷抱祝福和勇氣前來祝賀,他們亦有不少時間可以圍着賓客寒暄問候,不知不覺,原來都達成了心目中對婚禮的想像,大小不過是儀式,愛卻是以小見大。
問到二○二一年覺得將會如何?「繼續戴口罩,蜜月旅行應該也是遙遙無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