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
特首董建華提出以「環保城」之名,開發邊境土地,以滿足未來人口大量增長,估算由1998至2011年間,香港人口由680萬增至840萬。
2000年:
政府提出《香港2030:規劃遠景與策略》,重新審視在新界拓展策略性發展區的需要,篩選了古洞北、粉嶺北及坪輋/打鼓嶺(三合一計劃)和洪水橋新發展區作優先考慮。各地產發展商開始囤積新界東北土地。
2003年:
規劃署委託顧問完成新界東北規劃及發展研究,確定古洞北、粉嶺北及坪輋/打鼓嶺適合列為新發展區。但因人口增長及住屋需求放緩,新發展區計劃亦在同年擱置。
2006年:
香港首次被納入國家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的五年規劃,進一步融入中國經濟大潮。
2007年:
特首曾蔭權提出的《施政報告》,包括籌劃新發展區,粉嶺北、坪輋和古洞北納入「新界東北發展區」,並作為十大基礎建設項目之一。
2008年:
新界東北規劃第一期公眾諮詢展開
2009年:
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公布《珠江三角洲地區改革發展規劃綱要(2008-2020)》,支持港澳城市規劃的銜接及加強產業合作,「邁向中港雙城連接一大步」。新界東北規劃第二期公眾諮詢展開。
2011年:
政制及內地事務局局長林瑞麟開口,希望香港各大政黨及政團支持新界東北發展,全面配合中國提出的「二十五」規劃,「二十五」規劃其中的重點是加強粵港合作。
2012年:
新界東北規劃進入第三期公眾諮詢。9月3日,村民帶同自家種植的農作物在政府總部集會,宣告絕不接受滅村、絕不容許夷平自然綠境。9月底,時任政務司司長林鄭月娥宣布,新界東北規劃不會以公私營合作模式運作,即由政府以傳統新市鎮發展模式統一收地再招標。
2013年:
政府轉軚落實以公私營合作模式運作,推出《古洞北和粉嶺北新發展區契約修訂申請(包括原址換地)》的準則,儲存足夠4萬呎或以上相連土地,可向政府提出契約修訂申請(原址換地)。此外,暫時擱置坪輋及打鼓嶺的新發展區。
2014年6月6日:
立法會審議新界東北規劃「前期撥款申請」議案期間,上百名反對新界東北抗爭者到現場,要求行政長官梁振英、香港政府高級官員、建制派議員出面與村民對話。
2014年6月13日:
「前期撥款申請」議案進行表決,部分抗爭者嘗試徒手拉開大門,部分以長傘、長竹枝嘗試撬開立法會大樓的玻璃門。警員出示紅旗及多次噴灑胡椒噴霧。當日會議腰斬,警察拘捕13名抗爭者,並清場抬走190人。
2014年6月27日:
晚上約10時:立法會議員吳亮星通過「新界東北發展區的前期撥款申請」議案。
2016年2月19日:
13名抗爭者被控參與非法集結(其中一人加控妨礙正在執行職務的立法會人員),分別判刑80至120小時社會服務令。
2016年3月14日:
古洞北五間鐵皮屋、十多間雞屋被剷泥車強行拆毀。
2016年3月26日:
新界東北規劃尚未通過立法會撥款,恒基率先向政府申請「原址換地」,村民發起「護村巡守」行動,廿四小時守在農地上,反對政府容許發展商偷步上馬。
2016年6月13日:
發展商向法庭申請禁制令,派執達吏到馬屎埔「原址換地」農地進行「清場」,守田者自行撤退。
2016年9月28日:
馬屎埔「原址換地」範圍內無人居住的寮屋無故起火。
2016年10月:
諮詢文件《香港2030+:跨越2030年的規劃遠景與策略》,坪輋與打鼓嶺再次併入「新界東北發展」計劃。
2017年8月15日:
上訴庭覆核聆訊,13名抗爭者改判入獄8至13個月。
2018年5月10日:
13名抗爭者上訴得直,即場獲釋。
2018年9月7日:
政府公布「政府發展清拆行動的特惠補償及安置安排擬議加強措施」。
2019年2月22日:
立法會財委會通過150億元工程撥款,當中包括綑綁7項涉及新界東北新發展區的土地平整及基建工程。建制派支持撥款;民主派中,公民黨投贊成票,民主黨棄權,議會陣線等8人則投反對票。
2019年4月25日:
馬屎埔村民陳伯到政府總部東翼靜坐,抗議政府漠視寮屋價值,安置方案沒考慮村民實際需要及要求,「只是想趕村民走」。
2019年5月3日:
立法會財委會通過新界東北發展計劃前期工程撥款335億元。建制派議員贊成撥款,民主黨尹兆堅、林卓廷和黃碧雲,教育界葉建源和衞生服務界李國麟投贊成票。
2019年9月:
政府發出《受古洞北/粉嶺北新發展區第一階段影響農戶的復耕安排意向書》,向農戶提供四個選擇:農業園、特殊農地復耕計劃、農業遷置及不打算復耕。
2020年4月:
前期及第一階段受影響村民收到收地清拆通知,於今年7月28日前遷離。
2020年5月11日:
古洞石仔嶺安老院舍於6月30日進行第一期清拆工程,近150名院友須於6月30日前遷出其居住院舍。受影響院友申請司法覆核,有關申請指政府違反原定新大樓落成後作「無縫交接」的承諾。
四月二十四日,地政署於新界東北一些村戶門外貼上通告:「當局現飭令不合法佔用位於新界古洞北及粉嶺北新發展區在圖則中粉紅色所示範圍內的未批租土地的情況於二零二零年七月二十八日之前停止。」
土地發展誰說了算?
六十三字一口氣沒標點的官方語句,佶屈聱牙,難以理解,實際意思就是,這些村戶必須於七月二十八日之前遷離原居地。這些幾代繁衍扎根土地、長年供應香港菜的「村民」,一日之間,已經被定為「不合法佔用人」;弔詭的是,嚴陣以待的推土機以至囤積農地更改土地用途的發展商,反而「具有合法性」。
這消息,對新界東北的村民來說,形成了壓力煲爆炸的最後導火線,因為,他們已長年累月經歷煎熬。早在一九九八年,時任特首董建華提出在邊境土地開發「環保城」,自此之後,每年都有地產經紀上門提出收購土地,「明年這地方要發展了!」二〇〇八至二〇一二年,根據規劃署資料顯示,在「新界東北規劃」總共六十二場公眾參與活動之中,只有七場諮詢大會是為受影響村民而設,結果,有關規劃「普遍受到公眾支持」。
「當年表面有個良好意願讓大家參與多一些(participatory planning),實際是用時間去消磨村民的鬥志。」熟悉鄉郊議題的立法會議員朱凱廸說。隨後,梁振英上台,其論述強調發展配合人口增長及房屋長遠需要,以此博取市民認同。不過,有學者隨即發現,「新界東北規劃」諮詢文件的公私房屋比例,以單位數目計算雖是三比七,但以土地面積計算,卻是八成私樓,二成公屋,而發展局劃作住宅用途的空置土地其實有兩千多公頃土地可用,根本不須為應付居住需求而摧毀村民的家園和農地。
官商鄉黑 超出土地矛盾
朱凱廸認為,東北發展背後具有更大的政治目的,例如政府配合發展在二〇一二年分階段開放邊境禁區,釋出近二千四百公頃土地作發展住宅、服務,及文物生態旅遊,令邊境模糊化,其他還有港深共同開發河套蓮塘口岸、廣深港高速鐵路以及港珠澳大橋等基建,全方位進行地理上的融合。「用一些硬件去改變你的軟件,並控制你的基本食水和食物供應,以此『錮身鎖命』,本地農業在九十年代萎縮至蔬菜自給率低於2%,最終是政治融合。」
新界東北發展,本就不只是圍繞一班村民被收地的事,「整個問題很大,關乎人權、社區發展的權利、可持續發展、香港農業以至一些被忽略的歷史,如果發展有一個中間方案,可否成為一個爭取目標?可是那並沒意思,政府不打算與你分享權力,結果只可以反抗,只能說不遷不拆。」
二〇一四年,新界東北規劃演變成一場大型土地保育運動,動員村民與抗爭者於立法會門前示威抗議,時任立法會財委會主席吳亮星主持撥款動議最後通過,有村民席地抱頭痛哭。事件中有十三名抗爭者被捕。
他認為,之後的抗爭能量轉移到雨傘運動,以至現在面對一些更根本的權利問題,如基本人身安全和傳媒報道真相的自由等。他直認未來前景堪憂,明年可能更進一步「攬炒」。「現在官商鄉黑之間的矛盾,已非與土地有關。」話鋒一轉,他亦看見土地保育運動為一些政治人物提供了養分,至少新上任的素人區議員「會討論起香港農業和黃色蔬菜圈」。
二〇一四年東北撥款通過後,也許你沒留意到,新界東北先後發生過多宗逼遷、強拆或寮屋無故起火事件,一些泛民議員「轉軚」,贊成通過新界東北發展計劃前期工程撥款三百三十五億元。
當這一羣被壓迫的新東北村民漸漸被人遺忘,他們仍在默默耕種,守護自己的家園。
婦哭一何苦
二〇一四年,時任立法會財委會主席吳亮星主持新界東北計劃撥款審議項目,村民於立法會門前示威抗議,最後撥款動議通過,現場有村民席地抱頭痛哭。當時吳亮星亦為新鴻基地產附屬公司數碼通的非執行董事和港鐵非執行董事。九鐵早在興建東鐵落馬洲支線時,已佔用了古洞大片土地用作興建車站。
「他說我們拿住枝竹去篤玻璃門和想撬開玻璃門進去,但我們覺得,制度暴力其實才是最大的暴力,大家在煲底下都很氣憤。警察拉起封鎖線,接着我看到有人被抬出來上了警車,聽到有朋友在警車裏大叫被人打……我們想守住家,守住田,抗議不公義的事,為什麼結果卻只是看到了制度暴力和警察暴力?」Becky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