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熱球迷隨港隊作客 曾自費飛卡塔爾、北韓、蒙古多國 支持本地波樂做南華死忠 撐自己人也為生命救贖:喺人生低潮時,係港足救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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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熱球迷隨港隊作客 曾自費飛卡塔爾、北韓、蒙古多國 支持本地波樂做南華死忠 撐自己人也為生命救贖:喺人生低潮時,係港足救返我!

22.11.2022
周耀恩李浩賢、受訪者提供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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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足球運動,成就未必人人認同,但至少還有一位,願意奉獻自身力量的一位死忠,在看台上為球員吶喊得聲嘶力竭,自費追隨港隊作客不同國家亦不言倦,足跡遍及卡塔爾、馬爾代夫、蒙古、北韓。這種狂熱程度,觀乎本地球界,應屬罕見。

他是三十六歲的Joesph,南華擁躉,最愛港腳是羅素和葉鴻輝。揭開衣袖,雙臂一邊紋的是南華會徽,一邊是港隊隊徽。

「○九年,我看到新聞報道(港足賽事),忽然間很想再進場看看。」那刻,正處於人生低潮的他拾回青葱歲月的那份熱情,重回港足看台,被球員的努力感動。感動之情保持至今,成為他支撐港隊的力量,教他肩負推廣香港足球運動的使命,自己則同時從這份使命感裏獲得救贖。「港足,佔我生命八成咁多!」

港隊死忠球迷Joseph,南華擁躉,最愛港腳是羅素和葉鴻輝。
港隊死忠球迷Joseph,南華擁躉,最愛港腳是羅素和葉鴻輝。

點解撐日本 唔撐自己友?

成長於九十年代的Joseph,睇波的第一次,獻給「’94世界盃」,見證巴西第四次捧盃;初次接觸香港的足球賽事,則發生在中二那年,跟同學大伙浩浩蕩蕩走進旺角場看甲組,感覺比隔着電視屏幕親近,「同埋真係好平,廿蚊就入到場,是我afford得到的範圍。」港足曾在那時佔其心中一席位,只是人愈大,愈易把喜好丟低。故事的待續篇,要到十年後的「亞洲盃外圍賽分組賽」才上演。

那一年是二○○九,港隊主場應戰日本隊,在這場爭出線的重要賽事,Joseph在球場內,看到穿上日本隊球衣、掛上打氣頸巾的球迷幾近坐滿看台,只得極少數人穿着港隊球衣為港腳歡呼。雖然這場賽事,港隊最終不敵日本,但港隊於同年的東亞運中再次迎戰日本,歷史性贏得金牌,使港人重新注視本地球壇。

在此之前,Joseph內心好奇,為何撐日本隊的港人比撐港隊的還要多。「嗰場日本隊出好多球星,有中村俊輔等,但港隊先係代表我哋的嘛,點解香港人會唔支持香港隊,掉返轉頭撐日本隊呢?若不是他們出聲講廣東話也不知原來是自己友。」

正因目睹本地球員不被「自己友」重視,打從那刻開始,他便賦予自己一份使命,期望憑藉自身力量,組織打氣團,呼籲更多本地球迷入場支持香港隊。第一步,是每次入場觀賽,都會在社交媒體「打卡」,告訴朋友自己身在球場,甚至主動邀請朋友睇波,潛移默化地薰陶身邊人,「到佢真係鍾意,就可以一齊做更多事,所以,叫朋友入場係第一步。」

一大堆記錄多年足跡的入場門票,都是Joseph的珍藏。
一大堆記錄多年足跡的入場門票,都是Joseph的珍藏。
Joseph自一五年起,多次隨港隊作客。圖為他在北韓球場留影。
Joseph自一五年起,多次隨港隊作客。圖為他在北韓球場留影。

從北韓飛到卡塔爾

第二步,向世界出發;這個「世界」不大,主要圍繞東南亞地區,不過當中一些國家絕非港人旅遊熱點。別人放假都去日本南韓,Joseph的旅行,就是跟着港隊作客,港隊去邊佢去邊,這習慣,早在一五年港隊於「東亞盃」作客台北已開始。

「我會把自己的假期抽起,遷就港隊比賽,盡量飛到當地支持佢哋。」他跟着港隊步伐,到過柬埔寨、緬甸等東南亞國家,還有蒙古、馬爾代夫、卡塔爾甚至北韓⋯⋯地點不拘,反正目的地都是球場。「有時幸運都會遇上港人球迷,在馬爾代夫遇過香港的空中服務員,咁啱飛嗰度,見有波睇就入場支持吓。」

原來,曾有球員分享,在異地看到港人支持是一股精神力量,有球迷打氣會踢得更落力,「聽過這番話之後,只要我能力範圍做到,一定嚟。」為了把這份使命貫徹到底,即使花費巨大也在所不辭。他說,去卡塔爾的那次花得最多,四日旅程機票連食宿盛惠萬多二萬元,「惟有盡量平日慳啲使。」

Joseph的一位朋友,捕捉了他在卡塔爾的賽場上,為港隊吶喊的場面。
Joseph的一位朋友,捕捉了他在卡塔爾的賽場上,為港隊吶喊的場面。
為了撐港隊,Joseph到過不少「冷門」國家,像圖中的蒙古。
為了撐港隊,Joseph到過不少「冷門」國家,像圖中的蒙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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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人是勝利球迷 我們不是

港人愛睇波毋庸置疑,酒吧中,歐聯、英超熱播,看官互相挖苦「車狗」、「利狗」,卻鮮有聽聞「南華狗」、「傑志狗」;這或許反映港人對本地球隊的尊重,也或許港足根本不被港人重視。

「好正常,(外國論球隊)水平高啲,觀賞價值自然都高啲。又或者(港人)有點勝利球迷的心態,那隊贏,我就睇那一隊,咁港隊不嬲都輸開㗎啦⋯⋯」重視成績,港人特色,Joseph作為苦撐十三年的港足死忠看得最通透。其實,戰後本地球壇盛極一時,南華精工出產眾多名宿,每逢甲組上演,觀賽球迷總把政府大球場連後山也逼爆。現在,看港超聯的人也坐不滿半場,更遑論改制後的甲組賽事;在這天南華對凱景的賽事,看台上觀眾疏落,不少更是過日晨的退休長者。不過,Joseph還是專誠來支持愛隊。在物流公司輪班工作的他,每當南華出戰甲組,若不用工作他例必撐場,「盡自己能力吧。」

甲組賽事的看台說不上熱鬧,但Joseph和一班南華支持者,依然賣力地打氣,永遠擔當球員們的最強後盾。
甲組賽事的看台說不上熱鬧,但Joseph和一班南華支持者,依然賣力地打氣,永遠擔當球員們的最強後盾。

Joseph並不是孤軍作戰,他說,由當初只得五、六人同行撐場,現在幸運的話可以來二、三十人。開賽前,場內迎來十多位穿上紅色或藍色南華球衣的支持者,都是Joseph見慣見熟的面孔;他不轉彎抹角,承認港足球迷圈子為小眾羣體,只能「限米煮限飯」。比賽正式開始,他們在看台欄杆上掛上南華旗幟,亦有人拿着手機,邊評述邊直播,當愛隊踢出好球,他們都落力呼喊口號:「南華!南華!」

賽事激烈與否見仁見智,只見Joseph看得投入,興起時把衣袖摺起,左臂即露出南華會徽紋身;嘩,咁激?「都不算,反而我更難理解香港人,怎麼會紋個利物浦喺身?」外國 “One-club Man”文化,即一生只支持一個球會,球迷為球會做出瘋狂行為,他參照這理念,嘗試從自己開始實踐,數年前決定紋一隊屬於港人的球會,亦是他的一生所愛:南華;接着他再展示右臂的另一個紋身,是港隊隊徽。不熟他的人直呼驚奇,懂他的人卻見怪不怪。

對港足愛得有多狂熱,應能在Joseph的肌膚上反映。他分別在左臂和右臂,紋上愛隊南華和香港足球代表隊的標誌。
對港足愛得有多狂熱,應能在Joseph的肌膚上反映。他分別在左臂和右臂,紋上愛隊南華和香港足球代表隊的標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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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班淚已流完 南華夢救一命

「的確,在香港,可以狂熱到呢個程度係比較少,但這兩個紋身,深深烙印在我身上,就一生一世,大家永不分離。」即使南華降班,無緣代表港隊出戰,眾人離棄,他依然「忠貞」,為降班消息哭過一場後選擇接受現實,「看到球會健康營運,能出產兩三個晉身港超的球員,已經心足。」他每星期最期待的日子,就是南華有比賽的日子。

港足對他意義重大,Joseph直言佔自己生命八、九成,剩下百分之十的能量用於工作和生活,願意把所有時間奉獻給港足。

「足球對我生命很重要,如果冇足球,我諗我好早嗰陣已經想過自殺。」他勇敢地把埋藏心內的一段往事赤祼流露,為撐港足的因由補白。他在單親家庭長大,自幼由祖母照顧,可祖母不幸於○八年過身,當時畢業不久的他須獨自面對一切,卻愈覺頭頭碰着黑,他形容那是他的人生低點。「當時就係睇咗新聞,話南華入到亞協盃四強。想想自己讀書時都看過南華,很想入去再睇,發覺南華好睇喎,就想再做多一點事。」由當時開始,他嘗試改變態度,積極面對生活,告別頹廢人生,「好想去卡塔爾撐港隊,於是就不斷搵錢完成旅程,係港足俾我有動力。」

在別人眼中他一直竭力支撐南華,「其實,反而是南華救了我。」

歐偉倫這件7號球衣,對Joseph來說意義極大,由一位在球場上結識的亡友相贈,平日他都不怎捨得穿上。
歐偉倫這件7號球衣,對Joseph來說意義極大,由一位在球場上結識的亡友相贈,平日他都不怎捨得穿上。

球員親民 有血有肉

他亦漸發覺,在看台上相遇的志同道合之士,總不會咬不着弦,彼此都成了最要好的朋友,原來自己從不孤單。他身穿的藍色南華主場球衣,由一名在球場認識的資深球迷在○六年問球員索取所得,亦是這位球迷帶着他認識南華,可惜這位友人早年離世,把這件寶貝轉贈Joseph,一直教他珍而重之,「如果將來南華打返上超聯或者國際賽,我想着返呢件衫到場,也代表我朋友去,好像我們一起在看這一場波。」他珍視每一位仍留守在看台激昂歡呼的人。

球迷以外,Joseph更感跟港足球員關係親近,對方不會高高在上,反而親如朋友,「這都是我喜歡港足的另一原因。」有機會見面吹水傾偈加Facebook好友,甚至同枱食飯。「我睇英超,隔住個mon對住賀蘭,其實我唔識佢,佢都唔識我。」南華降班後,球員不再是全職,各有發展;他笑指,曾有球員做過他的同事,「所以,我們不是純粹球迷與球員的關係,真的成為了有血有肉、一個你認識的人。」

有人說Joseph花大錢赴異域很瘋狂,他卻覺得是港足給他認識世界的機會,「若不是因為港隊,都不會去這些地方親身體驗。」在柬埔寨遊歷期間,他到過赤柬博物館,了解到這地方的一段血腥過去。「又好似北韓咁,可能會落後點,食物又爭少少,但又未至於差得好嚴重。去卡塔爾嗰陣,當地咁啱攞到世界盃主辦權,由多哈一路行都是地盤;出年亞洲盃決賽周,我都希望重遊舊地,看看隔了六年後的變化⋯⋯」他謂,每趟旅程都讓他有得着,視野也拓闊了。「除非退休冇錢剩,應該都會繼續去。」

撐南華,撐港隊,成為他生命中的最大部分。
撐南華,撐港隊,成為他生命中的最大部分。

義無反顧 支持港隊

一五年在旺角大球場上演的「中港大戰」,在本土意識高漲下,激發球迷「港人撐港隊」的心態。作為港足長期支持者,Joseph史無前例地看到看台座無虛席的情景;除了這類爭議性高的「大戰」外,他對本地足球賽事的入座率仍不滿意,希望透過自身行動,繼續感染身邊人。

「好似列支敦士登咁,雖然係魚腩,但係佢哋嘅國民都會毫不猶豫咁撐落去。如果(港隊)輸一兩場你就話唔睇,你都唔使點睇,哈哈。」

列支敦士登和聖馬力諾都是兩隊馳名的「魚腩部隊」,惟前者實力近年逐漸提升,即使輸,也不是輸得太難看,冇被大炒。至於聖馬力諾,雖然和波當贏,但一眾業餘球員貼錢也要出國比賽,不屈的競技精神讓國人動容。Joseph不期望港足能登上世界前列,心願只是大家都能像列、聖兩國球迷一樣,義無反顧地支持自己人。

不過,幻想無罪:「如果有一日,港足踢到入世界盃,可以好肯定,全城都會瘋狂地撐。」他笑得欣慰。

周耀恩李浩賢、受訪者提供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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