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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火一起,我們的麻辣雞煲終於翻滾起來。
鄰桌坐上一對看來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女,似是放工小聚,飲着啤酒閒話八卦,偶然傳來幾陣爆笑,及以老練語氣所講、完美融入句中語境語法的粗口。雖是一男一女,卻有種契合不造作的老死情誼,一點不像情侶。
我們掀起玻璃蓋,襲來的是花椒八角茴香撲鼻辛香,把人蒸成一臉矇矓白霧,好端端的眉眼隱去了。一切看來曖昧無明,難言難盡。
此時,旁桌食客的話,穿越電爐摩打及麻辣湯底沙沙滾之聲,從那端來到這處。
「咁其實,點解你嗰時要出軌?」女子問道。
「唔出去玩,唔通只係玩你啊?對住你一個好悶㗎嘛!」雙頰早已被青島灌紅的男子道。
「痴線!我當年不知幾鬼索!」女子說。
白霧消失,空氣在眉睫前,變得透明澄亮。我們這桌低頭吃辣雞,嗆的嗆,咳的咳,裝着對女子的哀慟無動於衷。但吃着吃着,也覺得女子的深埋於心的鬱恨,比大辣麻辣湯底大概嗆上好幾百倍。
白霧驟來驟去,鄰桌男女的對話語調,又回復市井平常,嬉笑怒罵,聽不見當中的糾葛悔恨。
埋單走出店門,剛好也見到似是先行告退的女子。
她拂着長髮,對電話說:「BB,我走啦,喺門口,嚟接我啦。」
然後她頭也不回,揚眉離去。
田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