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算年輕時離開故鄉,在另一城巿開展新生活,這是否難得無法跨越?那要看你想要到哪個城巿去。在柏林,這種故事並不少,人們來到這裏,想辦法找到自己的位置,這大概需要幾年時間,就能讓你知道自己能否留下。香港來的音樂人黃時浩(Eric Wong),來到柏林已經七年多,剛剛在柏林過了他的四十歲生日。為什麼他當初要來到這裏呢?
在柏林談到鄭少秋
與香港音樂人Eric Wong在柏林Mitte的咖啡店談了不久,突然他就提起鄭少秋。在這場所,鄭少秋到底有否曾被提起過?我很懷疑。
「小時候,我看到鄭少秋唱着《Physcial/ Physcial》時,會心想這男人已是老人了。」鄭少秋那歌,改編自Olivia Newton-John八十年代紅極一時的《Physical》,中文名字叫《鬼馬Phyiscal》。
Eric Wong剛剛過了四十歲生日。他在美國出生,香港長大,回美國的大學讀心理學,之後又回到香港。七年多前,他來到了柏林發展新的生活。「那時候,這裏有我喜歡的音樂人。我也想要尋找新的生活。」來到柏林前,他做的是樂隊音樂,那是以能量為主的音樂,但來到柏林後,多少受到這地方的音樂流派影響,音樂中的音愈來愈少,愈來愈長,關注的更多是音色的細微變化。這種極簡主義的實驗音樂,在柏林蔚然成風,主因是在九十年代,柏林的開放與低生活成本,讓許多音樂人來到這裏,「然後就像雪球般愈滾愈大。」
流行文化與身份
在香港時,Eric是那種會「藐」流行音樂的人。「周遭朋友在談陳奕迅時,那時我是會沒聽過的。」現在的他,卻會在家裏與女朋友一起,以自己的方法看《香港秘密搜查官》等電視節目,「我不會說,這是刻意想與香港連結的行為,純粹是覺得應該蠻有趣的就看了。」
那是因為,在他還在香港時,香港的流行文化,還是高度「消毒」的。「無線就像廸士尼般,在那世界黑社會都不會說粗口,但我們這個世界明明不是這樣啊。現在像Mirror、Error的節目,你會聽到有人像一般人般說話,就算說了粗口,頂多『嘟』了它就是了。」
在地理的距離下,他終於活過鄭少秋當年的年齡了。在三十多歲時,他才想要開始新生活,「那其實在全世界都一樣吧?你想辦法出席不同的活動,只要你去得夠多夠準確,慢慢你就能認識到志同道合的人。然後就是不斷在說自己在做什麼,嘗試與不同的人合作。」
Eric在來到柏林後,才意識到柏林是歐洲的中心點,當一個音樂人,你要往不同國家演出也比較方便。而在柏林也有一個國際社羣,這社羣什麼國家的人都可能有,而當中也會有願意說英語的德國人。
「這社羣很明顯是與純德國人的社羣有所不同。之前我嘗試找房子,找到有一家人在放盤。他們是道地的柏林人,剛好英語說得不太好,我們用德語聊起來,一般的對話也是沒問題的,但多談幾句就可以發現,即使我們都活在柏林,但其實看到的世界是完全不同的。」
到了某時間就留下
這種說英語的國際社羣,在德國城巿中很罕見。這特殊的社羣,讓許多很特別的事情在這裏發生。現在的Eric,在創作上關心的是聽眾如何接收聲音。「這是現代artist一些很核心的議題,我本科讀的是心理學,然後我發現大家關注的重點是類似的。」
而在柏林,仍有空間讓Eric探索介乎音樂與聲音之間的藝術。他的實驗甚至不只限在現場靠自己的演出控制,例如早前他就與香港的大館合作,遙距安排一場演出:不同的聲音,在不同的源頭播出,而觀眾也可以自己的電話中的指定程式,選擇一條聲音,結合之中就成了每個人獨一無二的聆聽經驗。
剛過了四十歲,Eric在柏林也有他的迷惑,然而他還是想要留在柏林。「起碼也等自己拿到護照吧?」Eric笑說。即使柏林的生活成本愈來愈貴,但在一個城巿久住了,他覺得自己找不到很重要的理由,又要突然在新城巿開展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