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錄口述歷史】穿梭在碩果僅存的其中一條「城中村」 在茶果嶺村清拆前 探索屬於村民的共同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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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錄口述歷史】穿梭在碩果僅存的其中一條「城中村」 在茶果嶺村清拆前 探索屬於村民的共同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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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在二o一九年提出收回茶果嶺村用地,未來將規劃興建六幢公營房屋,提供四千五百伙單位;換言之,村内寮屋羣亦將面臨清拆。

不少人對茶果嶺這地方略有所聞,卻未必對其歷史有較深認識。作為市區僅存三個寮屋區之一,茶果嶺村的歷史可追溯至清朝;這條不起眼的「城中村」早年曾是本地打石業重鎮,屬「九龍四山」(包括牛頭角、茜草灣和鯉魚門三座礦山)之一。石礦場的出產曾在本港多項基建中大派用場,亦因當時打石業興盛,茶果嶺村高峰期曾有過萬人聚居。

雖然礦場已停運多時,昔日繁華一時的商店大街亦早已變得沉寂,但茶果嶺村裏錯落有致的鐵皮屋依舊原封不動,靜悄悄的看着村外萬物變幻。重建大局已定,有機構展開茶果嶺村歷史保育計劃,透過展覽導賞和書冊形式,敍述村民的生活故事,在變天前夕,為茶果嶺村留下詳盡的歷史紀錄,讓後人也能細味回憶備份。

位於油塘與官塘之間的茶國嶺村已有逾二百年歷史,是市區僅餘三個寮屋區之一。
位於油塘與官塘之間的茶國嶺村已有逾二百年歷史,是市區僅餘三個寮屋區之一。

逾二百年歷史村落 經歷輝煌與衰落

在電影《緣路山旮旯》裏,主角岑珈其所住的正是茶果嶺;觀眾跟着鏡頭在擠迫的寮屋巷弄裏穿梭,窺探這條村落的真實面貌,卻不是人人也曾到此一遊。位於觀塘與油塘之間的茶果嶺村,面向維港,背靠大型屋苑麗港城,近百間以鐵皮或石磚製成的小屋,形成喧鬧中帶點安靜的一個聚落,是本港少有的「城中村」。

早於香港開埠前,茶果嶺村已有客家人聚居,當地盛產花崗岩和瓷泥;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石礦場經營蓬勃,帶旺村落發展,除了商業活動頻繁,當年村裏更設立全觀塘最具規模、最摩登的「四山學校」(村內一所公立學校,九十年代因收生不足停辦);及至七十年代,茶果嶺村成為內地人偷渡來港後的棲身之所,山邊滿布木屋,人口膨脹造成不少社區問題……

遊歷茶果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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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即將消逝的城中村留下紀錄 填補歷史的空白

經歷過暴風雨吹襲,也曾遭受祝融光顧,茶果嶺村還是屹立不倒;現時,村內仍有逾二千人居住,大多是基層家庭。不過,即使敵得過天災,也擋不住發展巨輪;政府現階段已與村民就拆村一事溝通,怎樣安置、怎樣賠償仍是未知之數,但二o二五年已鐵定是茶果嶺村的「大限」。

二百年來,茶果嶺村幾代村民也是社會發展的見證人,但在發展過程背後,村民經歷的故事一直鮮有被記載。長春社文化古蹟資源中心(CACHe)最近舉辦「村梭茶果嶺:與都市共生的石山村落」展覽,以保育角度作切入點,向大眾介紹茶果嶺村的歷史,希望能把握村落清拆前的僅餘時間,好好記錄一些值得被重視的村民故事,例如老村民親述在石礦場打工的點滴、街坊自發組織防火隊守護村落等事件。活動包括導賞團,讓參加者走進村裏探索,亦包括舊物展覽、講座、口述歷史工作坊等等。

早在政府宣布拆村前,CACHe已為茶果嶺村的天后賀誕進行紀錄,亦曾研究四山學校的歷史。二一年,「村梭茶果嶺」團隊展開田野考察和歷史研究工作,梳理村落歷史,走訪村內十個具歷史意義的建築物,又邀請十八位茶果嶺村民作口述歷史分享,收集一些與村落有關的珍貴物品和相片,把他們昔日的生活片段呈現,希望填補歷史的空白,與村民攜手講述茶果嶺的故事。團隊亦把研究成果結集成書,刻畫屬於茶果嶺的「回憶備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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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街坊親述 屬於茶果嶺人的故事

在團隊發掘茶果嶺舊日之風土人情時,街坊分享了許多鮮為人知的生活面貌。現時東區海底隧道收費廣場原址為茶果嶺的石礦場,該礦場曾養活村裏不少家庭;五十年代在茶果嶺成長的鄧移華向團隊憶述,小時候爸爸在礦場任打風機工人,協助操控打石機器,母親則負責把石頭揼碎,即俗稱「揼石仔」的工序。他亦試過跟隨母親「揼石仔」,看似簡單的工序除了消耗體力亦容易受傷,然而一籮碎石只能賺取五毫至一元的報酬。

鄧移華亦重提童年發生過的一些輕狂往事;當年茶果嶺陸路交通不發達,村民主要靠水路出入,乘坐「嘩啦嘩啦」(電船)到對岸採購物資。某天他卻心血來潮,「袋住一蚊雞」跳進大海游過維港,更順利上岸吃了碗魚蛋粉,卻想不到回程時會遇上水流轉向;最後他選擇順着水流游到鯉魚門登岸,有驚無險。

口述歷史告訴你的,還有村民團結守護家園的故事。昔日茶果嶺交通不便,而且地勢複雜,每當遇上火災,消防員的救火工作往往受阻,村民只能眼白白看着家園盡毀。村民羅振常在一九八三年一場大火中自行以滅火器把火勢撲滅,讓他產生組成「鄰舍防火糾察隊」的念頭。當時街坊反應積極,防火隊很快便募集二十多名成員,並向街坊發動眾籌活動,購買及安裝消防喉等防火物資;今天,不少村民已各散東西,羅振常仍然堅守防火隊隊長重任。

也有老街坊更重提了一個被人遺忘了的世外桃園 —— 雲臺。這建築物位於山腰處,設有中式亭園,更飼養了超過五十種動物,計有猴子、黑熊、老虎、豹,甚至連企鵝都有,儼如小型動物園。蕭幗芳和蕭幗麗兩姊妹是屋主蕭雲厂的女兒,她們憶述父親熱愛動物,因而不惜代價從各地搜羅珍禽異獸,更獲漁農署批出當年唯一一個猛獸入口牌照,使雲臺成為當年茶果嶺小有名氣的景點。亦因父親的愛好,兄長蕭國威更成為本港首位馴獸師,為荔園馴養大象「天奴」等動物明星。她們還記得家裏曾走失一頭灰熊,導致村民人心惶惶,幸而最後成功捉回。

遊歷茶果嶺:

舉辦導賞團和展覽 讓外區人走進「城中村」

在八月炎夏尾聲,天氣時晴時雨,仍無阻導賞團的進行。長春社文化古蹟資源中心項目主任許美娥(Katie)和郭海晴每週都會帶領參加者,從位於茶果嶺繁華街的「聖馬可堂」出發,遊走密集的寮屋之間,沿途介紹社區的歷史,經過舊式的冰室、士多、歷史建築如「新樓」、四山學校舊址等等,來到活動的終點站 —— 天后宮;參加者隨後可在村內隨意寫生繪畫,以另一方法欣賞茶果嶺的特色,發掘自己看到的故事。

「茶果嶺村給人的印象不一定是凋零破舊,我們希望參加者看過展覽、聽完我們的介紹後,能透過繪畫探索另一角度,對茶果嶺重新想像。」Katie續說,她們嘗試以不同方法進行歷史文化的推廣,期望吸引更多受眾對茶果嶺產生興趣,「希望透過這活動吸引一班專注繪畫的愛好者,讓他們有機會認識這條村,令他們建立對城中村的關注。」

自從展覽在七月開始後,每周的導賞團總是爆滿。郭海晴提到,不少人知道茶果嶺村即將面臨清拆,也對展覽感興趣,「一直也有攝影愛好者喜歡到茶果嶺村拍照,但坊間當時仍未必對茶果嶺有太大關注。」她跟Katie也直言,在參與這次項目之前,都只是「聽過未去過」,因此Katie特別認為,大眾需要誘因和渠道,了解這條村落。

傳承值得被看見的故事

「只是做記錄或保存的工作,好像很被動,我們的工作好像不能左右大環境的發展,但我認為也不是一件那麼消極的事,至少這是傳承歷史的第一步。」Katie認為,若果連最基本的資料梳理工作也乏人問津,何談往後的傳承,「我們做了第一步,有個完整的茶果嶺村紀錄,關於村民的回憶、故事的記載,用我們的展覽和書籍好好記錄。即使這條村將來已不復存在、盛載着記憶的載體已消失,人們仍然能認識到這一條村。」

郭海晴表示,團隊在項目裏的經驗不止用在茶果嶺,還能套用在香港很多面對消失、值得受大眾關注和保育的東西,「所以也希望參加者有點啟發,或有少少反思,把這些啟發帶回自己的社區,留意多點自己身邊的事物。」

展覽詳情:
日期:即日起至八月十四日
地點:室內展場設於茶果嶺大街香港路德會聖馬可堂(只限已預約人士參觀),戶外展覽場地散落村落不同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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