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早上,清風吹拂,同樣在蕉徑老圍的小巴站等候,這次約見的是蕉徑長瀝關注組成員林小姐。她踏着單車,輕盈地自村內駛來蕉徑路,再慢慢帶領記者穿梭田間,「鄉郊裏有豐富的人文,社區凝聚力,農夫耕種智慧,還有村民對環境的貢獻,這些都要珍重。」她坐在一張木製長椅上,開始訴說關於這片鄉土的發展。
錯用基建工程概念
在二○一七年區議會上,政府公布農業園最初第一期的計劃圖,只有公路和復耕位的位置,林小姐說:「之前政府提出古洞南會有農業園,但村民沒有概念,原來古洞南就是蕉徑。政府很常用籠統的地區區域去做發展,但裏面其實有實實在在的村落,村民要到落實時才知道受影響。」於是,村民向朱凱迪議員辦事處求助,義工和辦事處職員開始和村民聯絡,林小姐正是關注組的成員之一。由於村民對農業園了解不清楚,資訊甚少,關注組需要不時與政府開會,如漁農業諮詢委員會、漁護署和顧問公司的報告。
她表示,農業園根本的爭議是政府的長官意志。「由最初施政報告提出農業園,但沒有講如何去做。漁護署做過諮詢,找了民間不同單位去討論,但討論和結果都是不符。」她指,諮詢階段提出過本地農夫青黃不接,農地囤地問題,作物銷售困難,然而,這些都不是農業園所能解決。
計劃早前階段,負責顧問公司用了九個月的時間,設計出農業園規劃,她批評報告欠缺蕉徑農夫的耕種資料及種植方法,忽略蕉徑本身的長處和特色,「要起公路的原因是要有大路,運輸方便。但在農區內,本來農田間的路都已經預留足夠空間給農機車經過,其實是農夫的智慧。小路也跟着田的形狀,水的流向而起,不是由上而下倒模下去。」她直指,農業園是用一般城巿工程發展的概念來考慮農業,「農業園提出高新科技,又要滿足常耕農夫,以及新界東北被逼遷的農夫也能搬過來,好像萬能Key,但未必能真正解決農業問題。一邊抹煞鄉郊村落,例如馬鞍山、洪水橋、元朗南等發展區,也有在綠化帶收地,另一邊再以農業園安置。」
「農業園不是農業政策, 只是基建設施。」她指出,農業園並無解決基礎系統性問題,包括土地問題,利益或政治上的傾斜,以致分配失衡。「理想地去想,政策上可以限制炒賣農地、囤積、倒泥頭,方能保護土地。既然擺咁多錢做基建,起宿舍,或者用大型方法平整土地,這些都未必是最重要。雖然加堆肥,平地,可能由政府做會更有效率,但其實四五十年代,蕉徑的土地都耕晒,政府現在只把農業變做工程問題。」
讓人有尊嚴地生活
在農業園落實興建大型公路前,政府收到民間反對信,曾安排調解會議,處理反對信,「答完,就算反對,都會繼續進行工程。」一直關注土地議題的她,認為今次農業園如同「白老鼠實驗」,「由菜園村到現在蕉徑,很多農夫都是家庭式經營,耕住合一,很有自主,這一套很有效率。現在政府想推一種農業模式出來,利用現代化的經營模式和高新科技等字眼去討論,和以往看待農業的方式並不一樣。」她坦言,農業園的前線人員都是想為事情好,但整個政策要空降到蕉徑,由上而下地實施,無法符合人的需要,對於鄉郊而言也是愈見萎縮和限制。
談到土地政策的原則,她認為,政府施政要幫到人,改善人的生活,應該要視乎人的強項和需要,從人的角度出發,政策才會貼地。「在鄉郊裏,有空間讓村民發揮到強項,如耕種,管理生活空間。我們不是不夠地,不一定要發展鄉郊,巿民才有樓住。城巿如何均衡發展,讓人有尊嚴地生活,這些價值都很高。」
農業園的發展無法推倒,她無奈說:「路點都要起,都會嬲。但只要蕉徑的人還在,村民農夫還在,就有嘢可以做。」關注組持續和政府開會,為村民農夫發聲,斟酌農舍空間大小,復耕地搬遷安排,她常常提到的是生活的自主性。
回想這幾年間和蕉徑村民的相處,她感受到村民韌力很高,猜想務農的辛勤工作使人變得耐勞刻苦。「這種拉扯會繼續下去。如果現在我們放手,事情會一面倒變差。我們現在堅持下去,會有個好少少的平衡,可能村會繼續拆,但可以令到大家留在這個地方耐啲。在參與過程中,村民有轉化,能思考一件事是否公道。我們經歷過,人和人之間有出生入死的關係。政府都應該有羞愧,人民如此不信任她,但人民正是因為經歷被打壓,而更加團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