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老系列】選擇當快樂的護老者

因為照顧工作繁重的緣故，一般護老者給人的印象都傾向緊張疲憊，而少見歡樂開懷。然而，也有一批看起來挺快樂的護老者，他們的實質照顧工作未必比一般人輕鬆，然而笑容卻比較多；在他們身上，我看到護老的另一種可能，也驚訝於樂觀心態的威力。究竟他們是如何做到的呢？

有些人性格本來就較為開朗樂天；早前我在小組中就曾遇到一位大情大性的護老者，很喜歡分享照顧媽媽的逸事，然後像個傻大姐般大笑不止，令其他組員也忍俊不禁。記得她分享自己多年前曾帶媽媽到主題公園，哄騙她玩過山車，怎料媽媽全程十分冷靜，自己卻反而瘋狂尖叫的趣事。

不過就我看來，天生樂天的人還是佔少數，大部分快樂的護老者，其實是飽經歷練後煉成的。他們輕描淡寫地拿照顧時遇上的尷尬事來當笑話，像是認知障礙症長者在房間大便、或是叫錯了護老者作護老媽媽之類的事，明明是聽起來叫人抓狂或心酸的處境，他們卻可以笑著自嘲。能達到這境界，相信必定經過千錘百煉而成。

笑中有淚的黑色幽默

在日本漫畫《去看小洋蔥媽媽》中，作者岡野雄一描繪與患有認知障礙症媽媽的日常互動。他常常拿自己的禿頭開玩笑，還畫出媽媽以打他的光頭來當作復健運動，院舍職員在一旁暗忖：「被媽媽打成那樣，他以前一定很不孝」的逗趣畫面。

這份苦中作樂的氣度，表面上雲淡風輕，內裡卻是有血有淚。經歷了焦頭爛額的歲月後，才逐漸領略到甚麼是真正重要的事物，從而放下一些無謂的執着，放自己一馬，把複雜事情簡單化，慢慢撫平內心的焦慮，練就出幽默感。

可是，跟一班常常處於繃緊、警戒狀態的護老者談幽默，總好像有點「離地」。說到底，誰不想開開心心地照顧？「做到先得架，姑娘！」（翻白眼）對對對，的確是知易行難。愉悅感是需要醞釀出來的；護老者需要呈相對放鬆的狀態，心中有餘裕，才能夠笑得出。對於那些待辦事項清單沒完沒了、每天爭分奪秒講求效率的護老者而言，以上通通都是奢侈品。但弔詭的是，在越困難的境況，幽默感越發成為必須品。能笑，就像是為護老者圍上一個泡泡保護罩，緩衝各種磨難。

日本相聲演員島田洋七的著作《老媽，這次換我照顧你》

笑的力量

72歲的日本物理學家米澤富美子曾多次與癌魔奮戰，分別切除了子宮、乳房及甲狀腺，同時與70歲的妹妹共同照顧93歲的媽媽。她在《親愛的老媽，照顧你，我們很快樂》一書中坦言，她家的處境，完全讓人笑不出來，但即使如此，她也只能歡喜地去做，至少試著發揮「笑的力量」。三母女之間經常鬥咀、笑聲不斷。兩姊妹常戲稱媽媽是太后娘娘，自己則是伺候的貼身丫環。有一次媽媽對富美子說：「妳也要健健康康呀。」她脫口回答：「那是當然，小的一定會永遠服侍殿下。」媽媽也威儀堂堂地回應：「明白就好。」教一旁的妹妹捧腹大笑。

日本相聲演員島田洋七在《老媽，這次換我照顧你》一書中分享他「認真便輸了」的照顧哲學。他認為，照護就是要笑，把照護當成一齣喜劇也許比較好，重點是照護他人的一方或接受照護的一方都應該過得開心。「責任感不要太重，像我這樣傻裡傻氣、放鬆心情，才能順利走過照護生活。」

能體會到「我的長輩需要一個開心的照顧者」而刻意找樂子，這是一個有意識的選擇。這裡談的並不是盲目的正能量或強顏歡笑、對人歡笑背人愁；畢竟壓抑情緒、自欺欺人，並不能真正長久。而是說，護老者要先學會放鬆，懂得逗自己開心，被照顧的長者才會放鬆。試想像一個體弱多病的長者，天天對著一個正經八百、「唧都唔笑」的照顧者，實在情何以堪。笑容是有感染力的，即使長者一開始沒有反應，若護老者保持童心，偶爾說些無聊的話逗樂一下，沉重的氣氛也會變輕盈。如覺得實在沒有心情，也許把部分照顧工作給予他人分擔，自己專注於有質素的相處，也是可行的出路。

你的笑臉將是長者晚年看到的最美風景，別讓忙碌的生活沖淡想讓長者幸福過日子的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