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學行先學走 上課變成浪費時間 學習差異非關學童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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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學行先學走 上課變成浪費時間 學習差異非關學童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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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兒可以從小開始學好中文,但是現在已經就讀中小學的非華語學生可以怎辦?匯成教育中心的老師利用補充練習教授語言知識。觀課當日,中心老師Maggie正在教授反義詞、名詞、同音字和啟事格式。

其中一個女生的中文程度較高,大致上記得一組組詞語的字義。假如問題有提供詞語選擇,她能夠自行填充。然而,一旦要自行配詞,她就無法憑空聯想出詞語。理解句子結構時,因為未能完全掌握分詞,她難以判斷句子是否符合題目要求。學習啟事的時候,工作紙的題目都是比較考試導向,Maggie也是以教授技巧為主,例如是如何找出日期、時間、失物特徵等等。

中文班的師生比例是一對二,Maggie能夠按學生的水平決定教學步伐。
中文班的師生比例是一對二,Maggie能夠按學生的水平決定教學步伐。

學習因考試變得功利

Maggie表示,部分高小至中學學生的中文基礎不穩,在學校又要不斷接收不符程度的新知識,來到中文班才有時間建立基礎,吸收知識的過程相當迂迴。學習語言想當然該按部就班,現實問題是學生時間有限,難以從頭學起,加上測考成績影響升學,學習時難免變得比較「功利」。

「始終補習中心是以輔助學生為主,跟着學校的課程才會令學生有較大動機學習。對於高小學生而言,學懂答題技巧,認識必學詞語,的確是較為重要。」Maggie說。

簡易課程 好心做壞事

「學生每日在學校八小時,為什麼連基礎中文都學不會?」Manoj提出的問題,教育界花了好長時間拆解。知今先要知史,非華語學生面對的難題,源於一系列思慮不周的教育政策。

劉國張博士是資深的非華語中文教師,一九七八年開始於地利亞修女紀念學校(百老匯)任教中文科,兩年前退休。他憶述,學校自一九六五年開始已經有非華語學生報讀,但是於一九九九年才開始大規模招收非華語學生。

在英國殖民地政府管治香港的時候,英文是第一語言,少數族裔不用學中文,也能於政府部門任職。一九九六年,公務員事務局宣布,由一九九七年七月一日開始,全體公務員的中文及英文能力必須符合一定標準。

一夜之間,一大羣少數族裔要在原地「被移民」,置身於一個一定要懂得中文才能生存的國度。

二〇一二年,教育局規定報讀大學的兩科語文科,其中一科一定要是中文。少數族裔不能再靠法文報讀大學,中文教育成為不能避免的焦點。

香港的中英語文一直設有「乙類」課程,沿用至文憑試,成為「應用學習中文」。大學聯招承認「應用學習中文」作為「其他中國語文成績」,另外亦接受普通教育文憑(GCE)、普通中學教育文憑(GCSE)、國際普通中學教育文憑(IGCSE)的成績。

然而,即使大學承認相關資歷,公務員事務局並不承認GCE等文憑的中文評級,在社福團體要求下,才接納「應用學習中文」的成績作為中文資歷,為少數族裔升學和求職增加出路。

「設立簡易課程是好心做壞事,行錯方向,考試變成教學的指揮棒。」林葦葉博士說,她是香港大學教育學院副教授,是香港第一代研究非華語學習的學者。十多年來,整整兩代學生,聽說能力因此急跌,但是非華語學生的中文程度仍然偏低。

學外語 不也從最簡單學起?

「大學開辦的外語課程,大部分學生都是由零學起,但是在畢業的時候也能夠掌握到基礎。因為無論幾多歲都好,一定是由最簡單學起最好。」Husnain說。他是巴基斯坦裔,今年剛從香港大學畢業,現於一間小學擔任教學助理。傳短訊跟他約訪問,他能夠用中文文字對答,廣東話也相當流利。「你看,我的手機通知全都是中文。」Husnain展示手機屏幕上的新聞消息。

Husnain在大學時曾參與義教交流團,成為教學助理之後更有意進修教育,但是他認為現行的教育制度太多掣肘,難以做到愉快學習。「我情願成為一個NET Teacher,用有趣的教學方法燃點學生的學習動機。」他說。
Husnain在大學時曾參與義教交流團,成為教學助理之後更有意進修教育,但是他認為現行的教育制度太多掣肘,難以做到愉快學習。「我情願成為一個NET Teacher,用有趣的教學方法燃點學生的學習動機。」他說。

Husnain來自單親家庭,媽媽也是在香港出生。「她只有小學畢業,但是識講廣東話,從小就叮囑我學好中文。」媽媽送他入讀中文幼稚園和小學,直到升讀小二的時候,媽媽發現Husnain的烏都語實在太差,才為他轉校至招收非華語學生為主的學校。

那一年,因為小二沒有學位,他要重讀小一。「回想覺得這一年很重要,因為有時間適應英文教學。」單靠四年習來的中文,已經足夠Husnain在班上成為中文第一。升中時,考慮到自己的能力未能用中文應考,所以報讀英文中學。學校同樣是非華語學生為主,中文課程按能力分班。全校一百八十個學生,只有十個人選擇難度最高的文憑試中文,Husnain是其中一個。最後他在文憑試考獲2級成績,但是在GCE取得A級,足夠報讀大學。

上課只在虛度時間

因朋友介紹成為教學助理,Husnain意外發現工作的意義,「我懂得說少數族裔的語言,成為了家長、學生與學校之間的重要橋樑。」學校只有四個非華語學生,分別就讀小二、小五和小六。其中一個家長,因為知道有Husnain在場,六年來第一次願意出席家長日。

除了協助班主任翻譯學校通告,Husnain最主要的角色是「陪讀」,因為這是一間中文小學,所有科目都是用中文教。例如第一節課陪小六生,第二節陪小五生,第三節到小二生。「我得一個人,不能跟足全日課堂,其他課堂他們就要靠自己。」Husnain多數會陪學生上英文和數學課,至少可以協助學生即時聽得明課堂內容。「中文堂上完都沒有意思,我通常留待課後與他們補習。」

下課之後,Husnain會先陪同他們完成當日功課,然後教導他們最基本的中文知識。幾個學生從小到大都是讀中文學校,但是一直追不上同級學生的程度。「慢慢地,他們落後得愈來愈多,到最後,根本什麼都學不到,白白浪費幾年時間。」Husnain說。

有老師可能會認為非華語學生的學習動機較低,但是在Husnain看來,學生不是不想學,而是學不來,因為在課堂根本聽不明白。「以常識科為例,當我解釋鐵能通電的原理,同學們就開始好奇,到底其他金屬是否一樣,他們會想了解背後的原因。」每一個學生都有好奇心,但一日卜人老師也要懂得燃點學生的學習動機。

教育研究指出,學生使用母語(第一語言)學習,能夠發展高階思維,學習推理、思辨、情感表達會較好。對於非華語生而言,英語通常是他們的第一語言,但是入讀英文小學,又會因為缺乏華語語境,令他們學習中文(第二語言)更困難。

家長的決定,固然會影響孩子的升學前路。然而,一切真的只是源於教學語言的選擇?還是香港的語言教學政策,甚或至是多元共融政策,從根本出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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