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員記憶之三】欖球華將姚錦成 細訴大球場上流過的汗與淚:其實我們每次成績最好,都是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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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員記憶之三】欖球華將姚錦成 細訴大球場上流過的汗與淚:其實我們每次成績最好,都是在這裏!

03.05.2024
梁俊棋、《明報》資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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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國際七人欖球賽」是香港大球場每年一度盛事。草地上有激烈賽事上演,觀眾席亦如嘉年華般熱鬧,每年例必塞爆大球場。隨着改建計劃敲定,最後一屆在大球場舉行的七欖上月舉行,亦圓滿落幕。早已宣布告別賽場、港隊七欖名將姚錦成,因隊友受傷臨危受命,上演與大球場的「真.最後探戈」,賽後接受傳媒訪問時激動落淚,坦言告別大球場與欖球的不捨。

最後探戈 每一幕都難忘

賽後一星期,相約姚錦成重返大球場。剛坐在觀眾席,他便與遠方保安揮手打招呼。「真係好熟,十幾年了,他們有啲無變,大家見得最多就是我們。」遙望眼前球場,與記者談起一周前的三場賽事。他解釋自己「食言」出賽的原因,說球隊正在打世界巡迴賽,要給傷將時間休養,爭取在下一站關鍵一戰出線。與此同時,亦希望以自己的經驗,親身給予第一次在七欖上陣、與傷將「打同位」的年輕球員房傑鋒支持,便與教練商討對策,得出結論。「我們講好,我不會正選出場的。由於我是support,每一場都是佢(房傑鋒)唔得,我先會再上場。」

港隊在大球場最後這三場賽事,姚錦成最終都有落場,都在下半場最後階段接替隊友。第一場對戰中國隊,阿成在臨完場前兩分鐘上陣,當時港隊領先19:12,他形容那時敵方剛入了一球,是隨時追和甚至反超前的關鍵時候。這位大師兄不負眾望,卻謙虛說自己「好彩react到」, 將對方的進攻逼到「邊邊」,無法射入益球(conversion),比分終拉近至19:17險勝。

「之後第二天,我們對日本,那一場其實我們發揮得不好。」阿成指七欖隊伍間實力其實相當平均,往往講求「momentum」(勢),看誰「食得住」誰,而港隊當日體力上不敵首日出賽的日本隊,自己落場時他便知道大局已定,最終港隊以14:33大比數慘敗,出線權視乎翌日日本對戰中國的結果。

賽事第三天早上,教練與全體隊員於酒店會議室觀看直播,最終中國隊打敗日本,港隊因此幸運晉身決賽。決賽「復仇戰」,港隊最終以22:12大勝日本,勝出銀劍賽。這場賽事,阿成在完場前約兩分鐘獲安排落場,當時兩隊的差距不少,基本上已勝券在握,他非常感激教練仍讓他最後一次踏上大球場這片草地,感受最後比賽,感受勝利。

港隊這次於首屆銀劍賽奪冠,對阿成而言有另一重意義。他仍記得,二○一○年是他首次代表港隊出戰七欖,那年首設銀盾賽便由港隊取得勝利。去年打算退下來的阿成協助港隊在相隔十三年後再次稱霸,又於今年新設的銀劍賽再下一城。這三次難忘賽事,同樣於大球場發生。「我覺得,有冇咁圓滿呀?在香港大球場就已經是夠了,拿到咁好的成績,有一個咁好的結尾,令我覺得可以放心退落去。」

港隊於今屆「香港國際七人欖球賽」勝出銀劍賽。
港隊於今屆「香港國際七人欖球賽」勝出銀劍賽。

夢想的起點 「那太簡單」

阿成欖球夢的起點,也始於大球場。中二的他在偶然機會下跟隨學校到大球場看七欖比賽,此前,他對欖球一無所知。他還記得,當年所以報名參加,是因為在報紙上看到「華人五虎」的報道,說港隊首次有五個華將,叫他心生好奇,「令我覺得,點解要咁標榜他們呢?有咩咁特別,點解一定是鬼佬打呢?」巧合地,學校不久後派發相關活動通告,他便決心要去看看究竟。那是他第一次到大球場,甫踏出學校旅遊巴,現場熱烈氣氛已叫他震驚。訪問當日,我們隨意挑坐,阿成談到這裏,指一指上方,說當年正好就坐上面(東看台高層)。那天球賽,阿成看得入迷,興奮地重演當日反應:「我一睇就覺得,嘩!唔得,太簡單了,我一定要玩!」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當下更承諾自己,也馬上告訴老師,他兩年內一定要入選港隊。

當天大球場上的欖球賽,在阿成眼中是「拎住個波走過去」的簡單運動,回想當年自己信心爆棚,因為初中的他,足球、籃球、跳遠、一百米短跑,都有涉獵,而且表現不錯,打過校隊、甲一、精英賽。「咁多空間跑,跑得夠快就得啦!避開咋嘛,將個波放低,有咩咁難?」阿成在老師的介紹下,報名參加大埔的球會暑期班,導師當中,竟有那天在大球場上見過的球星、「五虎」之一袁健濠,叫他感到非常「威水」。那個仲夏的業餘訓練班是十八歲的阿成抱起欖球的起點。「我打了十八年,到現在三十六歲,我無變過位置,打wing(翼鋒),因為我是以速度制勝的。」從暑期班、成年班、球會,到青年軍,阿成後來遇上了港隊改用更多華人球員、「改朝換代」的轉捩點,二○○七年正式加入港隊。

訪問當天重返大球場,隨意挑座。座位上方正好是阿成當年首次入場觀賽所坐位置。
訪問當天重返大球場,隨意挑座。座位上方正好是阿成當年首次入場觀賽所坐位置。

家人不知不覺 教練慧眼識英雄

阿成說,大球場是每個球員都期待能上陣打比賽的地方。他初踏大球場草地,是二○○九年東亞運。「當年我未去到正選,都是後備上陣」。他還記得自己下半場落場時,港隊仍稍微落後,「我都盡力, 都有達陣,我記得有追回來,我覺得很有機會贏。」最終港隊以24:26惜負日本。「拎到牌其實都好開心」,阿成說,自己一直瞞住認為「玩運動無出色」的家人,直至那次在大球場上奪得銀牌,鄰居在電視上看見他,媽媽才輾轉得知兒子是個欖球員。「由那次開始打破了我和家人關係(的隔閡),之後一直都好支持,默默地支持我。」

說到在大球場的難忘賽事,除了二○一○年首次出戰七欖與去年七欖再奪銀盾之戰,阿成亦提起了二○一三年港隊歷史性打入碗盃決賽,過程中打贏了英格蘭、美國、阿根廷。「我們教練最興奮,因為在他親自培訓之下的我們,可以贏到世界盃冠軍。」這位名為Dai Rees的教練,正是當年決意重點培訓華人的推手。當年也是這位伯樂,在本地聯賽中留意到阿成的身影。

去年十一月,姚錦成在代表港隊出戰七十場賽事過後,已打算退役,獲贈紀念球衣。
去年十一月,姚錦成在代表港隊出戰七十場賽事過後,已打算退役,獲贈紀念球衣。

失落有時 驚喜有時

阿成多年來為港隊立下不少汗馬功勞,在這片草地上自是流過許多汗水,掉過的眼淚,可也不少。他自嘲說:「我有數過喊過幾多次㗎。」其中一次,是港隊在這裏失落奧運資格。二○一五年港隊出戰翌年里約奧運的亞洲區外圍賽決賽。「那是奧運第一次有欖球(項目),(資格賽)就在香港搞,那次是真的好失望。」當年港隊在上半場領先十分的大好形勢,下半場被日本大逆轉,終以10:24失落亞洲區七欖奧運入場券。

另一次哭得慘烈,是二○一二年七欖銀盾賽。迎戰宿敵日本的香港隊,開賽不足一分鐘先有基夫被罰紅牌出場,隊長華路雲繼而受傷退出,剩下六人的港隊艱難地撐足全場。加時遭日本以10:5宣判「即時死亡」,阿成賽後撲向觀眾席上的母親,泣不成聲。「飲恨的眼淚,因為最衰係我的啟蒙教練Andy Yuen,他的安排早點讓我知,我就可以再勁啲。」阿成口中的「安排」,是指恩師袁健濠特意帶來阿成的父母與女友(後來的太太)入場給他驚喜。「佢最後先俾我知道。其實我好期待我媽媽來見證我打欖球,好想親身俾佢知道個仔係可以的。」遺憾不能在他們面前有好表現的阿成,賽後獲香港體育記者協會評選為香港隊最有價值球員。

周遊列國 大球場觀眾最多

這位港隊亞運「四朝元老」即將在一年合約期屆滿後正式掛靴。到世界各地參賽經驗無數,阿成覺得無論設施有多完備,始終沒一個氣氛及得上香港大球場。「唔知你們有沒有留意,其實我們每次成績最好,都是在大球場。」他認為關鍵在於觀眾的鼓勵:「我去咁多國家比賽,無試過有咁多觀眾的。」每次在球員通道衝出去的一刻,是他對大球場最念念不忘的部分。「準備跑出來那一刻,個心情就已經好興奮,已經開始期待⋯⋯「全場的觀眾去歡呼去叫的時候,你會有好大動力。因為你會感受到,我們香港隊的光榮。咁多觀眾支持,你唔可以跌watt的, 一定要盡能力去perfor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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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成難忘於大球場比賽,開賽前於球員通道衝出去的一刻。

「另一個最唔捨得的就是,在這裏達陣,尤其在南看台達陣。」阿成形容,每次在南看台前達陣最為興奮。「全部南看台觀眾和你一起celebrate,你會看到——啊! yes !不知道是不是來自真心,還是他們high爆了,但是他們怎樣都會俾到一個很surprise的歡呼,所以你會看到好多celebrate的動作都是向着這邊。」

大球場即將改建,七欖等大型賽事日後將移師啟德體育園舉行。阿成對大球場這個充滿回憶的場地充滿不捨,問起記者改建後大球場的模樣。他問,若好似其他地區運動場那樣,「咁咪可以隨時book囉?」,「咁都ok喎,其實也可以book來練波囉!多咗個地方練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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