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llroom文化為何要姣、妖、Bitchy? 從上世紀的黑人同志社羣的愛欲生死、Madonna一曲《Vogue》、羞辱怎變成賦權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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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llroom文化為何要姣、妖、Bitchy? 從上世紀的黑人同志社羣的愛欲生死、Madonna一曲《Vogue》、羞辱怎變成賦權說起……

04.09.2024
林頤夏
梁俊棋法新社、部分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在香港一場以電子遊戲(Video Game)為主題的舞會中,舞者施展渾身解數取勝。

「今晚陪我walk場Ball?」你突然收到朋友傳來訊息,正惆悵霎時間如何學識跳社交舞。且慢!其實此Ball不同彼Ball,今晚這場Ball不說「Ladies and Gentlemen」,沒有精心刻意的鋪排,也沒有扭扭捏捏的靦腆,一切精采瞬間即逝如夢幻泡影;不論性別不論階級,總之穿上家中最妖嬈的高跟鞋,在眾目睽睽之下搔首弄姿,享受獨領風騷的快感。

1
Black Queer

一八八〇年代,當時史上第一位自稱Drag Queen(變裝皇后)的William Dorsey Swann在 美國華盛頓特區開創了地下Drag Ball (James gardiner Collection Via Creative Commons)
一八八〇年代,當時史上第一位自稱Drag Queen(變裝皇后)的William Dorsey Swann在美國華盛頓特區開創了地下Drag Ball (James gardiner Collection Via Creative Commons)

今天為大眾所熟悉的Vogue舞蹈,其實只是Ballroom文化的一部分。Ballroom的起源可以追溯到一八八〇年代,當時史上第一位自稱為Drag Queen(變裝皇后)的William Dorsey Swann在美國華盛頓特區開創了地下Drag Ball。在這種舞會中,黑人男性穿上華美的女性衣裝,一起跳舞,又互相比試。

這種舞會在當時保守壓抑的社會中,為同志社羣提供了喘息空間,同時給予他們跳出主流審美框架選美的機會。即使當時Drag Ball經常被警方打壓,仍有黑人社羣秘密舉辦。

紀錄片《The Queen》記下了Crystal Labeija (左)投訴比賽不公的片段。(影片截圖)
紀錄片《The Queen》記下了Crystal Labeija
(左)投訴比賽不公的片段。(影片截圖)

其後,雖然Drag Ball一直在美國各地舉行,但多數由白人主導,黑人參賽者備受排斥。一九六七年,黑人變裝皇后Crystal LaBeija在選美比賽中獲得第四名,無法再忍受裁判的種族歧視,遂創立第一個舞會家族House of LaBeija,並於一九七二年舉辦了首個以黑人及拉丁裔LGBT社羣為主的Ball,Drag Ball亦自此演變成與現代Ballroom類似的系統。

2
House

在二十世紀恐同及保守風氣之下,美國同志社羣遭受社會強烈排斥,或在出櫃後被家人趕出家門。由於社會地位低下,不少同性戀者遭受孤立、貧困、疾病及暴力等問題。舞會家族正是為了 取代原生家庭,向年輕人提供指導和支援。House的領導者被稱為Mother和Father,而其他家族成員均以家人相稱。於舞會參賽時,House的成員會以家族名字作為自己的姓氏。

House of La Porta的成員(法新社)
House of La Porta的成員(法新社)

3
Ball

不論哪一種Ball都有很多比賽項目,參加者須依照其性別身份認同報名參加, 分三種性別框架:Female Figure、Male Figure以及Gender Non-Conforming / Non-Binary(非二元性別者);Female Figure包括Women(順性別女性)、 Femme Queen(跨性別女性)、Drag Queen( 變裝成女性的男人),而Male Figure則包括Butch Queen(男同性戀 者)以及Butch(變裝成男性的女人)。 項目主要可劃分為舞蹈(Performance, 又稱為Voguing)、時尚(Fashion)、 選美(Beauty)、真實性(Realness)等等。比賽過程中,參賽者需要在長形舞 台一邊表演一邊走到評判桌前,由評判 決定淘汰或入選。 Ball分為Major Ball和Kiki Ball。後者規模較小型,讓年輕舞者交流、練習,與以競技為主的大型比賽Major Ball不同。

八十年代紐約Ballroom傳奇人物Willi Ninja(《巴黎在燃燒》截圖)
八十年代紐約Ballroom傳奇人物Willi Ninja(《巴黎在燃燒》截圖)

 

 

4

Voguing

 

Voguing有三種類型:Old Way、New Way和Vogue Femme。Old Way講求身體姿態流利、筆直,一對一競技 時,需要做動作將對手「釘住」, 限制對方的活動空間;New Way則講究身體的柔軟性,要求舞者動作靈巧如體操,有時更會出現折骨舞的動作;Vogue Femme舞者須表現 出嬌柔媚態或戲劇張力。Spins and Dips是Voguing最獨特的元素,即 是根據音樂節奏旋轉後, 再透過收起一條腿同時 另一條腿向前伸,配合頭部接觸地面的動作,造成誇張地摔倒在地的錯覺。

House of Marciano香港分部的「Mother」Holie Ebony在鏡頭前展示Vogue Femme的經典舞步「Dip」
House of Marciano香港分部的「Mother」Holie Ebony在鏡頭前展示Vogue Femme的經典舞步「Dip」

5
Realness

Realness則是鬥誰扮得最似現實生活中的「直男」、「直女」。許多男同志為避免歧視,會在日常中假裝直男,而跨性別女性亦極力追求真女人的模樣,達到 理想同時避免被騷擾或攻擊。除了性別 角色,早年美國LGBT社羣大多窮困潦 倒,Ballroom為了幫助他們體驗其他階 層的生活,便衍生出不同形式的模仿項 目,例如School Boy(學生)及Executive (行政人員)等。

八十年代在Ballroom活躍的跨性別女子Venus Xtravaganza,渴望愛與名氣,後來卻在酒店被勒死。(《巴黎在燃燒》截圖)
八十年代在Ballroom活躍的跨性別女子Venus Xtravaganza,渴望愛與名氣,後來卻在酒店被勒死。(《巴黎在燃燒》截圖)

6
Shade

LGBTQ 社羣面對社會的批評,鍛鍊忍耐力同時學會反擊,比賽期間,參賽者可以透過 Reading和Shade,Reading即尋找對手身上值得被嘲笑的缺點,例如妝容、衣服等等;Shade則是透過態度和肢體語言羞辱對手,表達對手醜得不屑一顧。

Willi Ninja在電影中示範如何以手部動作暗示對方醜得要靠化更厚的妝來遮醜。(《巴黎在燃燒》截圖)
Willi Ninja在電影中示範如何以手部動作暗示對方醜得要靠化更厚的妝來遮醜。(《巴黎在燃燒》截圖)

7
C*nt

在Ballroom不時聽見大會主持在比賽期間 Chanting,即跟隨背景音樂節奏饒舌助興, 而歌詞大多圍繞女性陰部的俗稱「Pussy」和 「C*nt」。這些歌詞並非隨意飆粗口,而是為了扭轉污名,將主流社會對LGBTQ社羣陰柔氣質的羞辱打壓,轉化為自己的特色標記。另一方面,Chanting亦肯定了Ballroom 中順性別女性的陰性價值,鼓勵她們放開自我,捨棄女體羞恥。

法國舞者"Legend" Vinii Revlon (法新社)
法國舞者”Legend” Vinii Revlon (法新社)

8
Madonna

Ballroom傳奇歌后麥當娜在一九九〇年推出Billboard冠軍單曲《Vogue》。麥當娜不是Voguer,但經常觀看Ballroom比賽,更邀請了來自Xtravaganza家族的Voguer為她編舞及在MV出演。《Vogue》一推出便在全球造成轟動,爾後,不少樂壇名人如Rihanna和Beyoncé等人都仿效麥當娜,在表演中滲入Voguing元素,令全球學習Voguing的人口激增。

 

Madonna在舞廳見過Voguers舞姿後,為此著迷。
Madonna在舞廳見過Voguers舞姿後,為此著迷。

9
Paris Is Burning

同於一九九〇年推出的紀錄片《巴黎在燃燒(Paris Is Burning)》,如實反映了八十年代紐約的Ballroom文化,多位Ballroom名人參與拍攝及受訪,展現他們獨特的個人主張,同時顯露出Ballroom不為人知的陰暗面,例如黑人LGBTQ社羣的崇拜白人心態、跨性別者對兩性刻板印象的執著,以及社羣的性工作、毒癮、偷竊、遭受肢體暴力等問題。《巴黎在燃燒》的故事,以其中一名受訪者Venus Xtravaganza在酒店被勒死作結,為Ballroom文化增添一抹悲劇色彩的同時,真實映照出LGBTQ社羣的生存困境。

《Paris is Burning》電影海報
《Paris is Burning》電影海報

10
Ballroom Culture

House of Marciano的成員合照
House of Marciano的成員合照

現時Ballroom文化遍及全球各地,多個起源於歐美的House均有在亞洲創立分部。台灣歌星蔡依林在二〇一〇年已經推出具Vogue編舞元素的歌曲《美人計》,因此台灣的Ballroom文化起步得早,相對發達。香港的第一個Kiki Ball由本地舞者KenKen(劉卓熙)於二〇一七年發起,此後香港的Ballroom文化便開始百花齊放,目前香港活躍的Kiki House有House of Marciano、House of PinkLady、House of Sassy Savage以及House of Aurora等等。

今時今日,本屬小眾的Ballroom文化隨流行歌影視文化的帶動漸入主流。二〇二〇年代,更有兩套以Ballroom為主題的美國真人騷《Legendary》及電視劇《Pose》叫好
叫座,坐實Ballroom文化的全球熱潮。縱然在Ballroom面世三十多年後,不少人審視LGBTQ社羣的眼光仍與上世紀無異,但風浪始終無法停止他們的步伐。

 

林頤夏
梁俊棋法新社、部分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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