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烏戰爭開戰以來,烏克蘭硝煙四起,俄羅斯軍隊甚至開始射殺平民,亦有醫院和幼稚園受襲,傷亡無數。兩年前隨烏克蘭丈夫移居當地的港人Charlotte,目前已離開首都基輔,一家三口目前安好。
Charlotte與烏克蘭丈夫在香港結識,二○一九年結婚,其後誕下一女。二人目睹香港社會氣氛日漸敗壞,加上生活成本不斷上升,兩年前決意移居基輔。異鄉人來到異國,本想建立新生活,怎料,新的家園卻毀於一旦。
她幽幽地說,「香港人只顧上班和吃喝,來到烏克蘭,我發現除此之外,可以去公園散步,買杯咖啡慢慢行,可以有生活,有時間看書。這樣的生活,因為打仗,乜都冇晒。」在戰火之中,她只願家人平安,也希望各界能捐款予烏克蘭軍隊。
異鄉人失去家園
在戰爭開始前,歐洲和美國已開始撤僑。她憶述,基輔當時市面氣氛平靜,「大家覺得唔會打仗」,但他們一家認為有潛在危險,所以在戰爭爆發前兩星期,便從基輔向西撤離。
戰爭首日,烏克蘭當局下令禁止年滿十八至六十歲男子出境。由於他們不知道有關消息,在邊境等待了十個小時,才發現未能離境,只能折返。目前,她和丈夫、女兒和奶奶下榻於烏克蘭西部的酒店,當地未有轟炸,也未見俄軍蹤影,暫且可算是他們一行人的安身之所。但局勢難測,她只能夠無奈地說:「這一刻安全不代表明天安全,不肯定國家到了明天還是否存在,不肯定地球在明天還是否存在。」
Charlotte原本以為,戰爭是一件很遙遠的事,「大家都沒想到會在文明社會看到這些事。」可惜事與願違,目睹戰火蔓延,作為香港人的她感受猶深。「對香港人而言更心痛,因為我們離開香港是放下了自己頭家,希望在烏克蘭有一個新的家。現在烏克蘭這頭家也沒了。」何謂家?她說:「一個家就是有回憶的地方。」
她和很多香港人一樣,一直慨嘆「香港已經不是香港」。她對香港的失望,是源於價值和制度的失落。縱然如此,城市仍不至於面目全非,至今她還是能夠舊地重遊,找到她喜歡的米線和甜品。
可是,如今在烏克蘭恰好相反,「現在是因為打仗,不是因為政制如此深層次的事,而是很現實地,有啲人屋企炸爛晒,甚至整個城市炸爛晒,這就是冇咗頭家。」她續指,「細細個會說那間腸粉店、糖水舖很好吃,那些店還在香港。可是,我在烏克蘭每天都去的那家咖啡店,已經不在了。」
居住在烏克蘭兩年,雖然不會說俄文和烏克蘭語,但只要家人在身邊,Charlotte便感滿足,她坦言:「不是國家或城市有甚麼令她很美麗,而是和你喜歡、心愛的人締造回憶而令這個地方有意義。」
戰火下的生活 擔憂女兒受驚
戰火四起,還是要去過生活。萬幸的是,他們一行人如今飽暖、安全、糧水充足。然而,身處戰區的家人和朋友仍叫他們惦記。Charlotte的老爺因打算接走丈夫的哥哥,目前仍身處空襲連連的基輔,幸好目前還有網絡,雙方不致失聯,她得知對方現於防空洞暫避,只能形容「是危險地安全」。Charlotte亦有朋友住在基輔市中心,讓她非常擔心,「每日都聯絡,睇吓佢哋點,驚佢哋死咗。」
置身於亂世,成年人亦感徬徨,遑論不足三歲的女兒,「她還太小,不知道甚麼是戰爭。我跟她解釋,現在是一個危險的時間,因為屋企很危險,所以我們要離開。」雖然女兒不懂得表達,但經常在不同地方過夜,又看不到爺爺,Charlotte發現女兒有些反常的舉動,如情緒波幅比較大、「去到新的地方不肯行路,和我說『驚』,要抱」。身為母親,Charlotte難免感到擔憂,「心理學家說,小朋友可能會感到心理壓力,但是不會告訴你。」
戰爭形勢難料,她已在部署下一步行動,「有不同計劃,不知道怎樣才是對。」她嘆了一口氣。「這一、兩個星期會觀察着戰事,如果情況變得更差,可能女人要走先。」波蘭、歐盟國家、英國、羅馬尼亞、香港等地也在她考慮之列,不過各地接收難民的準則不同,Charlotte與奶奶手執不同國家的護照,並不是所有國家都能讓她們一同前往。故此,她思前想後,仍未知道前路如何。她也作出最壞打算,由於丈夫是家中的經濟支柱,若他被徵召入伍,她便要做好準備,思考如何在其他地方工作。
她眼中的烏克蘭
在戰亂之際,社會還是有溫情的一面。在撤離到酒店後,有一對情侶看到Charlotte的女兒如此可愛,便送了她一塊曲奇餅,一塊平平無奇的餅乾頓時為Charlotte送上暖意,「即使在打仗,亦有人有心情氹BB。」
訪問期間,說起平日在烏克蘭的生活,Charlotte還是笑得爽朗,「有好平好食的朱古力」、「咖啡店無處不在」、「薯仔好好食」,又不忘大讚當地的連鎖炸雞店比香港好吃很多。即使談起戰爭爆發後的市面情況,也忍不住調侃,「有搶貨,但唔似香港咁」。記者說佩服她的堅強,她靜默半秒說,「喊都喊完,都係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