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地藝術家林兆榮形容自己是個貪心的人,什麼都想玩,想試。在他的社交媒體簡介就略知一二:「藝術/文字創作/交通研究/節目主持/Lego Moc/設計/講師/巴士/拖頭/散步」最近他出版新書《訊號山劇院》,同樣是一次貪心的整理合集,雖然長年遊走不同創作媒介框架,目光始終離不開城市。而城市,不論時間或空間的維度,本來就紛沓複雜。
《訊號山劇院》先來一篇同名小說,穿插多幅畫作,接着從遊記、生活雜文,以及短篇繪本等,再到帶時效性的專欄寫作,以二〇一九年為界劃出前後。林兆榮交出這樣一部「好雜」的作品,儼然書如其人「無法自我定位」。他在後記中即表明「都是嚴重過期的文字」。作為藝術創作者的首本個人結集,或者不妨從輯錄編排的方向看這次出版嘗試。
訊號山劇院圖文創作
同名小說〈訊號山劇院〉佔去全書接近一半篇幅,文字部分曾於二〇一七年展覽發表,策展以檔案確據為主題,林兆榮把公共性資訊移至私人領域,以小說方式創作,講述主角啟應徵前度女友夏的舊職位,當起劇院場地管理,趨近並執意於過去對方留下的種種痕跡。
原題為《路過蜻蜓》,分九個章節寫下純文字小說供場內閱讀,即〈訊號山劇院〉的故事雛型。書中收錄林兆榮手繪劇照,例如地鐵站畫面、辦公室枱頭。隨着故事情節開展,啟得知夏的工作日誌面臨將被銷毀的處理,林兆榮把多幅原畫𠝹成紙碎模仿碎紙機銷毀文件的狀態,同時為破碎記憶的擬態。
在小說結尾後,林兆榮擺放一幅香港維多利亞港風景的「行貨畫」,港島高樓大廈,波光粼粼的維港上天星小輪往返,極具標誌性的畫面,他刻意畫出這類量產式旅遊風景畫的複製品筆觸,呼應小說角色終於接受擠進平庸枯燥的日常。
不只鐵路迷、巴士迷 林兆榮對城市的想像和失語
那麼林兆榮又有沒有接受或適應類似的這種枯燥?
按藝術家白雙全在書序中的形容:「林兆榮係一個幾奇怪嘅人」、「不愛被定型」、「唔知林兆榮做緊乜嘢,但佢真係好似一個藝術家。」林兆榮似乎接受自己不太能被定型的狀態,就像他經常被提及巴士迷的身份(據說不能隨便說成「巴膠」),他坦言自己所有的不只巴士。但對藝術家的身份,他在新書分享會上反覆強調,自己不是被畫廊相中的藝術家,走不上那一條路,而他一直在不同媒介跳來跳去創作,試圖解放框架。
於是,《訊號山劇院》的雜,算是林兆榮的創作歷程真實呈現。譬如交通是他常見的題材,〈巴士內功心法〉分階級講述巴士路線、幹道的理解,又記下不同國家地區的鐵路之旅,而繪本〈己連拿利〉以有趣切入點閱讀地圖,讀來不比巴士內功心法遜色。還有收錄數篇遊記文章,也能見到他對不同地方風土的觀察和理解。無法定型,龐雜,大概不是好與壞的標準,但作為整體,總會試圖找出一個核心或者轉向。林兆榮認為,如果要談他的創作,可以列舉很多個面向或者題材,巴士、交通自然是其一,又包括藝術設計和旅遊等。籠統歸納,可能就是城市。城市是空間、歷史,生活文化的一切載體,某程度也說得上是貪心。
對城市的想像和好奇早於他童年開始。林兆榮在新書發布會上說,自幼與家中弟弟共同建構了一座城市,從地板延伸至睡床不同領域,據說半山區一帶有公屋,弟弟要求拆掉來起豪宅,可惜敵不過城規會或市建局(反正是哥哥)的裁決。後來他曾以木造模型呈現想像的城市並於油街展出。
第二部分「第一日前」中,〈第一日〉遍佈世界不同維度;以年份為界,來到在書末地圖附錄,只標記世界地圖上的一點,回到那微細的僅僅一點似乎是目光的所有,以至於後來畫面全黑,何嘗不是一種拒絕枯燥的表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