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伐洛堤：歌劇人生》　完美不完美

毫無疑問，巴伐洛堤（Luciano Pavarotti）是二十世紀下半葉最出色的男高音，這個「最」字，沒有附加「之一」。

美國導演朗侯活（Ron Howard）除了拍荷李活大製作，另一邊廂也拍攝紀錄片，繼《走過披頭歲月》（The Beatles: Eight Days A Week）之後，就有《巴伐洛堤：歌劇人生》（Pavarotti）。

從兩部紀錄片可見，朗侯活紀錄片的特點是平實，平鋪直叙，沒有運用什麼特別的手法。雖然紀錄片觸及當時的社會時代和審美文化，但朗侯活顯然無意深入研探，而是以大量現場演出組合起來，一首又一首名作，紛至沓來，應有盡有。朗侯活的紀錄片，沒有獨特風格，但求牢牢把握住一個好題材，一切簡單、清楚、好看、易看。

《巴伐洛堤：歌劇人生》一開始就溯源覓流，透過一段亞馬遜河的水上旅程，尋訪卡羅素（Enrico Caruso）曾經踏足的音樂廳，將巴伐洛堤定位為「一代歌王」卡羅素之後，最優秀的意大利男高音。另一方面，電影又透過巴伐洛堤的家庭錄像，呈現他在舞台下的個人生活。

其實紀錄片就是依仗一組雙聲道：一邊聲道是音樂、歌劇、演出、藝術、事業和成就，另一邊聲道就是人生、家庭、婚姻、子女、宗教和生活。前者像是完美，毫無瑕疵，直登藝術的頂峰，至於後者呢，卻是「不完美，可接受，有改善空間」。

《巴伐洛堤：歌劇人生》基本上是直線叙事，由巴伐洛堤的成長開始，他的音樂家道路十分典型：家中有音樂愛好者和業餘愛好音，從小已在音樂的氛圍中建立興趣，長大後發展自己的天賦潛能，繼而在比賽中嶄露頭角，臨時頂替著名音樂人作演出，從此踏上青雲路。

這部紀錄片的重心，是舊照片、舊影片、舊錄音，不需要旁白，只需要足夠的新舊訪談，內容就夠豐富了。影片中一些話題是例牌菜，例如巴伐洛堤對於歌唱技巧的簡單說法、成為芸芸男高音中的高音C之王─當然要選播唐尼采第（Gaetano Donizetti）歌劇《軍中女郎》（La fille du regiment）著名的詠嘆調《啊，我的朋友，真是興奮的一天！》（Ah! mes amis, quel jour de fête!）九個高音C段落等等。另外，朗侯活對古典音樂的工業運作，似乎比較有興趣，經理人的相關訪問不少，揭示了巴伐洛堤如何打開可觀事業。

老實說，如果讀過《巴伐洛堤自傳：我的世界》（Pavarotti: My World），總感到紀錄片要呈現的，都是意料之中。

舉例說，拍攝巴伐洛堤總不能缺少Three Tenors的世紀演出吧。三大男高音卡里拉斯（Jose Carreras）、杜明高（Placido Domingo）和巴伐洛堤，在1990年意大利世界盃足球賽決賽前夜，聯手舉行音樂會，一曲《誰也不能睡》（Nessun dorma），瘋魔全球的古典音樂迷和歌劇迷，以至大眾（當年這張CD許多人都有）。

1991年，巴伐洛堤在倫敦海德公園舉行戶外音樂會，不料當天天公不做美，下起大雨，前排觀眾舉傘但擋着後排的視線，戴安娜王妃率先收起雨傘，巴伐洛堤獻上詠嘆調《不曾見過這樣的美人》（Donna non vidi mai），二人從此成為要好的朋友，為公益事業四出奔走。

最後一個例子是Pavarotti & Friends音樂會，1995年，巴伐洛堤為波斯尼亞的孩童籌款，與U2的Bono合唱一曲Miss Sarajevo，打動人心。

在CD唱片如日方中的時代，巴伐洛堤的音樂事業，達到空前絕後的成功，但是紀錄片也沒有略過巴伐洛堤的私生活，他拋棄多年的妻子，另娶年輕的女助手，就被許多人責罵（巴伐洛堤畢竟是位天主教徒。）

從歌劇看人生，沒有恩怨情仇，沒有轉折變幻，沒有浪漫愛意，就不成戲了。沒有私生活的部分，「劇情」就難免太一帆風順，所以主角要經歷高低起跌，才顯得有血有肉，人生如戲。紀錄片《巴伐洛堤：歌劇人生》，刻劃出歌王的人生，正是悲歡離合，應有盡有，在平鋪直叙中，都有精采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