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南部氣候宜人,康城是熱門度假地, 本來就充滿休閒情調,影展期間,各地湧來的遊客加上影星雲集,節慶氣氛更為濃厚。資深影評人登徒,曾經數度參加影展,難忘康城給他的「大觀園」感覺,「很奇幻的,像走進一個幻境」。
星光伴我行 街頭遇大師
九十年代初訪,他大開眼界,「可以想像,幾萬人突然湧到一個地方,日日都車水馬龍,non-stop(不停的),是很奇特的,香港沒有一個地方有這樣的氣氛,當時去到,像走進大觀園,原來歐洲的festival可以去到這樣的濃度和高度。」後來幾度重訪,給他的震撼仍然不減。
當時身兼記者和影評人的身份,登徒說,記者工作方面,光是要應付每天的記者會和各種活動,已經疲於奔命,星光熠熠是尋常,「每日有兩至三宗大的記者會,天天都是妮歌潔曼(Nicole Kidman)、湯告魯斯(Tom Cruise)、佐治古尼(George Clooney)、琦溫斯莉(Kate Winslet)這些大明星。」荷里活明星以外,亞洲影星如日本的木村拓哉、役所廣司等,在法國知名度不算高,較容易訪問得到。「我在康城曾訪問役所廣司、三上博史、天海祐希,這些日本大明星,在那裏有人採訪他們,是很開心,我最開心是可訪問到這些 artists。」
還有歐洲一批明星及大導演,順手拈來,像是俄羅斯導演蘇古諾夫(Aleksandr Sokurov)、希臘大導安哲羅普洛斯(Theo Angelopoulos)、西班牙導演艾慕杜華(Pedro Almodóvar)等等,遠在天邊的星光,隨時近在身邊。「有一天行街,見到安哲羅普洛斯,走上前索簽名,他正在抽煙,看看我,然後大筆一揮簽了名,很cool的。」登徒記得,艾慕杜華當年尚是新進導演,在洗水間門外遇見,對方說起自己製作的影片,平淡若日常。還有一次他擠入一個記者會,甫坐下才發現茱麗葉庇洛仙(Juliette Binoche)就坐在旁邊。
馬拉松看戲 光影名利場
但對登徒來說,觀影始終才是首要任務。作為歐洲三大影展的龍頭,康城的片單多不勝數,除競賽影片外,還有其他不同單元的片目,要把想看的電影看完,得分身有術。為了看戲,他幾乎是廢寢忘餐,在「電影超級市場」中迷失時間,「我是試過由早上第一場八點半開始,看到夜晚凌晨一點,散晒,是自己騙自己,中間完全不吃,用了所有時間去看戲,真的會死。那時覺得是很驚人的一件事, 很驚人。」這段拼了命的觀影經歷,回憶起來,卻不是不滿足的。尤其他追蹤一些日本電影,在香港大銀幕不易上映,在康城卻有機會一睹。「看三谷幸喜(的電影),那時香港沒人買,有些藝術導演,小的慢的,也入去看。」
戲院內,冷門的小眾的藝術的,各地不同風格的影像輪番上演,一個影迷,視乎個人興趣和能力,看多少算多少。場外,則是另一個世界,衣香鬢影,燈紅酒綠,電影的世界就是這樣──藝術和名利場結合。登徒說,除了記者和影評人外,片商之間的交流也是十分蓬勃,而各國領事藉此宣傳自家的電影文化,舉辦酒會和派對,招待貴賓,名人美人穿戴珠光寶氣出席盛會,徹夜不散。
推崇作者理論 尊重創作
登徒也曾參加威尼斯和柏林影展,他說三大影展各有優勢和特色,比較起來,康城影展選在五月舉行,氣候較好,而且佔了片期的上風,「荷里活的暑假檔,全部會去康城,五月尾,之後直接去北美開畫,當是歐洲宣傳。」
在影展近距離接觸優秀電影人,看到他們逐步成長,也是其中一大收穫。「像賈樟柯,那時他是剛去康城,看着一個新人在國際影展慢慢變成大師這樣。」據登徒觀察,影展也着力栽培有潛質的導演,形成自己的特色和壯大影響力。像比利時導演戴丹兄弟(JeanPierre Dardenne和Luc Dardenne),就是在康城「出道」,後來也拿了最高榮譽的金棕櫚獎,一直跟康城團隊關係密切,二〇一九年更隨總監來香港出席康城亞洲展,可謂「情深義重」。
康城影展歷史悠久,七十五年來風雨不少。登徒自言對影展近年的發展了解不深,難以多加評論。但他仍肯定康城對電影藝術的貢獻,「它崇尚作者理論,視導演為最高藝術指標和藝術靈魂,所以它很推崇電影以導演的創作為單位。」今時今日,這套標準沒變,「他們覺得電影是藝術,這藝術需要有一個靈魂人物,而電影的放映也是神聖的任務,神聖的任務需要一個神聖的殿堂,他們很重視在電影院放映電影,無論標準怎拉,他們不會偏離這樣。」視電影為藝術,尊重導演,重視觀影經驗──這是康城給電影的情書,矢志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