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中的現代主義建築】建築反映時代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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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中的現代主義建築】建築反映時代精神

19.09.2019
劉玉梅李浩賢梁俊棋,部分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位於中環的郵政總局郵政總局,2018年立法會通過將其拆卸重建成商廈。發展局在會議上強調保留郵政總局會違反十年前的諮詢結果,然而當年的諮詢沒有提及拆卸計劃。

比起公共建築,商廈和酒店等商業建築的消失,在建築設計界之外,似乎沒有引起太多關注。除了因為這些建築物屬私人性質,未必人人有親身體驗和回憶之外,也因為它們「一街都是」,彷彿「多一棟唔多,少一棟唔少」。但其實仔細去探究這些後現代建築物,並非如想像中一式一樣,它們或間接地承載住獨特的歷史,或在設計上嶄新突破,為後來者作範例。

在討論它們的價值之前,首先要問的是,到底什麼是現代主義建築?

建築學者黎雋維(Charles)解釋:「 現代主義建築,是上世紀二十年代開始出現的建築風格,當時的建築師覺得建築不應是歷史風格,有強烈的反歷史意圖,不想跟歷史上任何風格有瓜葛。因此在現代主義建築身上,不會見到歌德式建築或新古典主義中常見的羅馬柱,或其他十分形象化的歷史建築元素,反而以抽象幾何作為建築的基本語言。」

這解說無疑很學術性,但假如將這現象套在當時的社會和歷史脈絡,便可理解這「主義」從何而來。

利用建築語言 更新政權形象

建築學者黎雋維(Charles)認為,研究戰後建築對於了解香港近幾十年的發展極為重要。
建築學者黎雋維(Charles)認為,研究戰後建築對於了解香港近幾十年的發展極為重要。

現代主義建築對於理解戰後社會十分重要,因建築往往是回應社會變化的一種具體實踐。戰後經濟衰頹,物資短缺,社會需要尋找新的建築方法;同時人們重新反思社會價值,建立和適應新的生產、消費和生活方式。

十九世紀末開始,人們結合鋼筋和混凝土去興建建築物,物料技術的更新催生出新的建築形態,當時的建築師認為可以好好運用新材料和技術,設計新的建築空間。到戰後,釋出大量生產力,鋼鐵生產過盛,令價格降低,加上需要大規模重建,令興建速度加快,因此戰後出現很多大型現代主義項目。

與此同時,四十至六十年代,很多國家經歷去殖民地化,脫離殖民地獨立,各國重新審視和建立自己的身份。雖然香港沒有經歷獨立,但同樣在尋找自己的身份,現代建築正正是其中一個表現方式。

Charles指:「建築是殖民地政府形象的表現,戰前官方建築仍然採用新古典元素,呈現明顯的英國或歐洲色彩,包括大量使用紅磚、羅馬柱,如『大館』便是一例,以展示強勢的歐洲殖民者形象。但戰後,官方建築開始傾向較中性的現代主義風格,刻意低調處理殖民者形象,以至到大會堂開始,完全是另一個方向。」

至於何解有此轉向?「因大英帝國當時已經很弱,管治的態度也由『大歐洲主義』轉為較溫和的務實管治者,建築某程度上也用來呈現這種低調的態度。」

英國本土五十年代也用上很多現代主義建築,當時興起的粗獷主義(brutalism),也是出於相同的意圖──更新國家的形象,以更誠實的姿態,去回應當時戰後的低迷氣氛和國內的社會運動。「現代主義既是一種風格,戰前和戰後,不同時期,會有不同人因不同原因去操作和演繹它,這亦是它有趣的地方。」

中環郵政總局 含蓄的美

位於中環的郵政總局郵政總局,2018年立法會通過將其拆卸重建成商廈。發展局在會議上強調保留郵政總局會違反十年前的諮詢結果,然而當年的諮詢沒有提及拆卸計劃。
位於中環的郵政總局郵政總局,2018年立法會通過將其拆卸重建成商廈。發展局在會議上強調保留郵政總局會違反十年前的諮詢結果,然而當年的諮詢沒有提及拆卸計劃。

戰後很多地方出現抽象的建築,設計上,追求務實外形,功能主義主張外貌需反映建築邏輯和功能分佈。建於1976年,即將遭政府拆卸的郵政總局大樓便是一例。

國際保育組織香港分會Docomomo Hong Kong形容郵政總局是「優質的現代建築」。但去年,政府通過撥款,將之拆卸,重置到九龍灣中央郵件中心旁,原址將改建成商業及休憩用途。「很多人說把它拆掉吧!但好多現代主義建築強調務實,功能至上,那種美學是很低調含蓄的,那美學可能是體現在窗的大小比例上,如郵政總局,看似一嚿好笨拙的東西,但其中它的外牆是在呼應內裏功能。它的造型設計像一部郵件機械似的,外表冷酷,是一棟很出色的建築,充分體現到現代主義的理想(ideal),即那含蓄的美學。刻意去樸素其實是一種美,雖然這比起羅浮宮那種金碧輝煌的建築,相對上難明。」

建築不只講造型 更講意圖

在香港,舉目皆是現代主義建築,由摩天大廈到舊區唐樓,其實都可以算得上是現代主義建築,那麼到底如何去分辨好與不好?Charles強調要探究建築設計的意圖:「看一棟建築物,要看它背後的idealism(理想主義)是什麼,到底建築設計時的意圖是什麼,美學考慮有多深,以及其有否反映到背後的時代精神和社會價值。例如當政府運用現代主義時,是將之扣連上很多不同價值;而工商界則主要取其前衞、先進的意涵。假如純粹見到其他人做,發展商又跟着做,像好多六十年代興建的唐樓,最重要賣得好,在滿足了賺到錢的要求以外,沒有太多其他考慮,那麼那建築物就沒有厚度。」

這或許解答了為什麼地鐵站上蓋那些「蛋糕樓」,即使能夠反映某些持份者的心態,也成為香港住宅類型的一種,但永遠不會是出色的建築。「現代主義建築的理想是內斂和誠實,如果這城市,只剩下以金錢為唯一一個衡量單位的建築時,她會變得很膚淺。而香港絕不是一個膚淺的地方,尤其戰後文化好深厚。」

劉玉梅李浩賢梁俊棋,部分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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