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可森是斜槓(Slash)青年,粗略一算,他至少有五個職業。填詞人、文化評論人、大學助教、研究助理、網媒編輯等等。最近,還多了一樣,就是屯門新墟區的社區主任。
某日炎夏的傍晚,穿白恤衫、戴啡色圓框眼鏡,一身正統文青打扮的張可森,拖着一架紫色手推車到屯門西鐵站。這位落區新手顯然有點生疏,好不容易設置了易拉架,才開始派傳單。受反修例運動感召,張可森今年7月決定跟街坊組成「屯結新墟」,但在黃藍互不相讓的時期展開地區工作,特別困難。也許年輕是罪,試過有婆婆接過傳單後,罵他︰「你不是掟磚的嗎?」情商比較高的他,只笑着答︰「我掟個心去服務街坊啊!」
面對挑戰,當然不能單靠小聰明。要俘虜街坊的心,還是要做實事。短短兩個月內,這位政治素人,接近每周也關注一項社區議題,例如要求加密巴士班次、跟進冷氣機滴水投訴、提出增設長者康樂設施等。用心,因為作為土生土長的街坊,他最清楚屯門需要什麼。
屯公遊行的羣眾啟示
爆發反修例運動前,張可森原本打算到外地升讀博士學位。「研究題目也想好了,打算做農業與文化關係,但最後竟然去了屯門深耕社區。」
轉捩點是7月6日的光復屯門公園大遊行。張可森是屯門公園衞生關注組成員,雖然不是遊行發起人,卻主力打理文宣,遊行當日也擔任糾察。當日有逾一萬人參與,反對「大媽」在公園內用擴音器唱歌跳舞。遊行後,屯門區議會終於正視街坊十多年來的投訴,一致通過取消屯門公園自娛區。
「7.1衝擊立法會後,大家也對反修例運動的未來感到迷惘,但屯公遊行告訴我們,示威已演變成地區事務。十年來不解決的問題,要靠羣眾上街逼區議會行動。」但地區事務繁多,又怎能每項政策都要動員一萬人上街?「所以我決定做社區主任,因為這份工作一定要有人做。」不一定有回報,也不一定能加入區議會議政,但他說:「既然我有時間與精神白費,為何不試?」
凝聚新墟街坊
張可森住在近屯門北邊的村屋,但他選擇服務接近屯門市中心的新墟區。他形容新墟為屯門的旺角,所有年輕人的消遣地方,如戲院、酒吧、咖啡店,卡拉OK也集中在這一區。「新墟是我最有歸屬感的一區,因為從小到大都在這裏玩。」
新墟是玩樂集中地,變相在這區設街站,較難接觸原區居民。「而且新墟沒有大型屋苑,只有許多單棟式住宅,很難宣傳。」過多單棟樓宇,居民的代表,如業主立案法團也很分散。每逢有意見或投訴,也未能有力地表達。張可森看準這個特點,希望藉着「屯結新墟」重新凝聚街坊。
翻查紀錄,過去五屆的新墟區議員都是新界社團聯會的古漢強。雖然不是自動當選,但也是個「深潛」的區議員。張可森坦言:「住屯門這麼多年,很少見過他。」大部分時間,只有他的助手落區派傳單。跟他相比,張可森決意走勤奮親民路線,多落區之餘,也設置「傾偈站」,認清街坊所需。那份貼心與熱情,絕對不像一名新手社區主任。
填詞人如何面對世界
即使全力投入社運,但張可森決不放下填詞人身份。高中開始,他已對填詞產生興趣。就讀浸會大學時,選修了周耀輝主理的填詞班,從此便「一輩子也不畢業」,離不開這個行業。去年,他跟周耀輝為網劇《向西聞記》其中一集主題曲《我們是無法說明的季節》填詞,還成為了CASH(香港作曲家及作詞家協會)的會員,開始收取版費。
對張可森而言,「如何填詞就是如何面對世界」,特別是寫廣東話歌,因為語言本身的聲韻複雜,令填詞更具挑戰性,「但最後音韻可能不是限制,而是填詞的指引。」張可森認為,如何在限制中寫出無人能想像的事,也是一種練習。他引用林夕說過的一句:「填詞是帶着腳鏈跳舞」,最初可能是障礙,但若然這場舞跳得好,腳鏈是最佳助攻,這也是他愛上填詞的最大原因。
社區工作跟填詞一樣,沒有絕對的自由。「因為自由不是打破所有框架,而是將框架變成你所信服的事,庸俗一點地說,就是你要有自己一套,要行事如一。」張可森明白議會有很多限制,基本法也寫明區議會只是諮詢機構,但走入社區、走進議會,始終比白白浪費時間更有用。不一定成功,但至少值得嘗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