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舞夫婦優雅地老去　相約共舞到火星

青春的戀人，拖着手「私奔到月球」。但到了中年，成家立室後，要回到地球照顧家人，還是可以再走遠一點？

王榮祿與周金毅，三十年前在香港舞蹈團相遇。這對現代舞金童玉女，結婚二十四年，只在台上跳過兩次雙人舞，分別是1990年的《兩小無猜》與2000年的《撒灑》。期後，二人成立「不加鎖舞踊館」（Unlock Dancing Plaza），王榮祿繼續跳舞，周金毅淡出舞台，留在家專心照顧女兒。

難得的是，舞團今年新作《跳著舞去火星》由王榮祿主演，其中一段邀請了妻子共舞，成了十九年後，他們重返舞台的契機。

王榮祿與周金毅相識三十年，相隔十九年後，終於再次在舞台上共舞。

不再年輕了　我們該怎麼跳？

2000年起，周金毅便沒有在台上跳過舞。「最初以為阿祿只是說笑，但原來不是發夢，是真的，我真的在排練室內。」對周金毅而言，復出就像重遇一位舊朋友。「舞台是熟悉的，陌生的反而是自己的身體，十五年來就像休養一樣，簡單點說是已經生晒銹。這段時間要面對的課題，是如何喚醒自己的身體。」

訪問當天，二人嘗試做抬腳動作，周金毅不小心弄傷了膝蓋，要立即冰敷。那一刻，她連自己也嚇到。雖然沒有大礙，但不再是舞蹈團首席舞者，筋骨不再柔軟，在這個年紀受傷便麻煩了。幸好這次排練，丈夫一直陪伴在旁。

「她不再是能夠落腰踢腳的舞者，不做高難度的抬舉，我們怎樣跳雙人舞？」王榮祿決定回歸原點，由身體接觸的練習開始。「我怎樣碰她，她怎樣回應，都是在訓練她對身體的敏感度。」

不再是年輕舞者，怎樣跳一齣沒有高難度動作的雙人舞，是一道課題。

周金毅也說，現在跟丈夫跳舞，多了一份默契。「有一幕我從後台走出來，沒有什麼舞蹈動作的，但單純走路，我已經可以感受到他的存在、呼吸與眼神。」這些小細節，比十個高難度動作更觸動人心。

有你在旁　去火星才是浪漫事

問到王榮祿，為何要在《跳著舞去火星》邀請妻子共舞？他害羞地說：「有機會的話，都想跟她一起去火星的。」火星是一個未知的地方，他決定要用舞蹈去，若要選一位伙伴，必定是身邊最親密的妻子。「說算最後去不到火星，至少過程裏不是只有我一個人努力。這十年間，我在生活上很努力地做舞蹈的工作，但沒有她的參與，便不能跟她分享樂事。」

當然，樂事之中也有苦澀。「排雙人舞其實很麻煩，因為我們經常吵架。」周金毅說，以往一起上課，老師甚至要中止課堂，讓他們嘈完交，才能繼續。爭執的原因多不勝數，抬舉的力度不對、動作不符合對方期望、甚至跟跳舞無關的生活瑣碎事也要吵。「如果舞伴不是男朋友或老公，你會很客氣，但關係愈親密，便愈毫不保留地說真心話，有時會傷害到對方。」難怪王榮祿在演出的宣傳中，也幽默地寫道：與周金毅共舞最有趣的是這秒溫柔，下一秒就恩怨情仇。

「年輕時容易吵架，因為各有主見，特別是跟熟悉的人，你更想成為主導。」王榮祿笑說，這也是一件有趣事，因為吵架已變成夫妻關係的一部分。「我們好像避免不到有磨擦，但藉著《跳著舞去火星》的演出，也想看看二人怎樣面對爭拗。」

相隔多年再同台跳舞，當然會懷念以往的時光，但二人最想避免的就是爭執。

磨擦之中尋找小情趣

在排練室內發生磨擦，相比起冷戰，兩位更渴望坦誠解決。就算覺得面對面討論很尷尬，也會寫在紙上反省，避免將問題帶入生活。「以前不懂分辨跳舞跟生活，現在發現生活能夠調和舞蹈時發生過的磨擦。」王榮祿笑指，夫妻倆更將排練室內的練習，帶到日常生活。例如在酒樓放碗筷，也會觀察對方怎樣放才回應，就像置身於二人的小宇宙之中。「其他人都不知道我們在做什麼。」

相隔十九年，舞蹈再次成為婚姻中的小情趣。問他們《跳著舞去火星》後還會不會繼續做雙人舞演出，二人想了一回，先是取笑自己是時候去跳大媽舞，再來還是婉拒。王榮祿說：「這次演出的確十分難得，但不想變成恆常。」以往覺得跳舞要表演、要一起登台，才是終極目標。「但做完這次演出，我們知道用舞蹈在生活中找到樂趣更重要。」

《跳著舞去火星》是王榮祿對舞蹈的狂想曲，一位跳了三十年的舞者該怎樣跳下去？演出除了妻子之外，還有另外兩位舞者，包括邱加希與劉曼詩，在其餘章節跟王榮祿共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