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文學館藏的想像和實踐➀】「西西空間」:從故居窺探西西世界的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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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文學館藏的想像和實踐➀】「西西空間」:從故居窺探西西世界的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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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西空間」計劃以保存及整理已故作家西西遺物為主,今年一月起,團隊到西西的土瓜灣故居開始執拾分類的工作。土瓜灣是西西生前讀書、寫作,生活了大半輩子的地方。去年初的西西追思會上,尾聲以西西一段影片作結:西西站在舊廈天台,微笑着向鏡頭揮手,是問好,亦作告別。如今與羅樂敏相約在西西故居樓下,開門迎接的是作家黃怡。她們是西西的文友,也是「西西空間」的創辦人。

「西西空間」的成立初衷,正正已有一個作家館的概念。羅樂敏表示,就像愛好文藝的人旅行時都會去一些作家館、藝術家館,遂萌生類似的想像,保留西西的物品,透過展覽令到更多人認識她和其作品。於是着手寫計劃書,聯絡不同單位,馮美華提出在富德樓的空間營運,又得到何鴻毅家族基金會的支持,開展為期二十一個月的遺物保育及整理工作。

完整保育西西遺物

籌備時,他們參考不少保育檔案專業意見,如夏碧泉檔案的經驗、保育工作者蕭競聰的建議,盡可能在前期整體記錄完善。訪問時為二月初,現場所見,故居除了客廳,其餘空間堆疊起大量紙箱和文件夾,除了羅樂敏和黃怡,還有三人正忙着收拾分類。

在整理遺物方面,他們會記錄並拍攝空間和物品擺放位置,在一個空間裏再仔細分ABC等,並就着不同物料包裹,確保它們在運送過程裏面不會有太大損毀;繼而會輸入資料,處理成整間屋的目錄。羅樂敏指,暫時不會在這個階段判斷一些東西是否保留,除了易腐壞的食品等,「因為很多時候物品的價值可能是到很後期才能討論出來。現在保存真的是第一步,做整理、目錄排序、資料分析的工作,先了解這空間有甚麼,才可以繼續下一步,告訴公眾這些物品的可能性,或看看之後會不會有機構想保存。」

黃怡(右)認為,在西西的生活場所,能更加立體具像地呈現其創作的多重宇宙關聯。羅樂敏表示今次保育計劃很難得,希望覓得機會能長遠保存西西遺物。
黃怡(右)認為,在西西的生活場所,能更加立體具像地呈現其創作的多重宇宙關聯。羅樂敏表示今次保育計劃很難得,希望覓得機會能長遠保存西西遺物。

對她們來說,執拾房子的過程,有時補完了作品中的想像,甚至從作品以外去窺探西西世界的構成。

家居佈置擺設是重要材料。西西曾寫過一篇散文〈家具朋友〉,說自己喜歡雙疊床、書櫥和樟木箱子,指樟木箱子是長輩,如老祖母、姑姑和姨姨,述說家族故事;書櫥是她的老師;雙疊床有一格床上擺放各式有趣東西,爬到上格床睡。這些家具朋友如今依然靜靜待在西西故居中。

至於西西的興趣收藏亦相當珍貴。黃怡說:「當我們想起西西作為一個知識和興趣都非常廣泛的作家時,其實不只是我們看到的作品那一點。她寫出作品之前,看過很多東西,去很多旅行,收集過一些紀念品。」例如說《看房子》,以前年代未有網上旅遊指南,西西儲下一堆旅遊書,書內夾着書籤之類;或是書寫《非洲夏娃》,屋內藏了一些非洲主題書籍,還有手造非洲夏娃公仔。黃怡指:「我們可以連繫到,原來她有這個興趣,找來這些參考書,後來就出現了某個類型的寫作,看到她一步一步去到作品那裏。」

她形容在故居好像看到西西整個宇宙的組成。「例如西西很喜歡畫作,我們現在坐在客廳都可以看到她參觀不同地方博物館帶回來的海報、畫的複製品。其實這貫穿她很多不同的創作,可能有時候會直接引用一幅畫,或者是把那幅畫變成書中插圖,或者從那幅畫開始講一些新的東西,甚至直接評論博物館收藏藝術品。這些藝術品再次提醒我們,原來她的興趣這樣展現在生活當中。這很難得。我們在書裏面都知道她日常生活被喜歡的東西所包圍,而那種包圍的方法在這裏(故居)更加立體、具像地可以看到。」

在《縫熊志》收錄西西親手縫製的各種毛熊巧思,而在屋內的細節更看到她日常製作毛熊的過程,譬如找到一些未完成的毛熊,有些是熊的耳朵,或已裁剪的圖案,甚至知道針線、衣車擺放的位置等等,訪問當日更在房間發現一隻過往從未發表的毛熊。黃怡說:「現在還在研究到底是甚麼靈感造出來的熊呢?又會想起西西原來就是在這樣的空間裏造毛熊,好像真的西西還在跟我們一起聊天,這也是一個情感上,我覺得在這間屋收拾時的開心。」

羅樂敏表示:「一開始的時候,這個是屬於一個文學作家的空間的呈現,但其實發掘下去,我會覺得是一個生活文化聯想,也是很值得保存的空間。西西很重視文化藝術,而她不只是用文字去表達她的創意,在生活裏面很喜歡玩,文學是一種玩的方式。所以我們想藉着辦一個空間,也是跟西西一起玩的。譬如我們找到比想像中多很多的縫紉物料、工具,西西作為一個maker,如果從她造熊的身份去看,其實她是一個好厲害的縫熊者。這從她的收藏、工具、用的布料,可以看到她這些面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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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西空間 情感的連繫

二人既熟悉西西的作品,也是她時有往來的文友,整理遺物的過程自是百感交集。羅樂敏坦言是個難得的緣分,「很難得會有一個機會去幫另一個人去整理遺物,會看到西西很多朋友送給她的書信、明信片,不同年份的,好像跟她一起再去經歷一次人生。」

過去經常上來探望西西的黃怡更感覺好像回到一個老朋友的家,「西西好像一直都還在,只是在外面買東西,她都會回來的。看到很多物件,會想起原來我們之前的相遇,像儲起許多雪糕杯的羹,就想到我們以前一起吃雪糕。以一個喜歡西西作品的朋友的心情來說,知道原來她作品背後的生活是這樣的,是一種立體的感覺,更加令我們覺得她依然在陪着我們。」

她續說,每次來西西家探訪,都會留意屋內最近有沒有移動過東西,「西西很喜歡調動間屋,透過她擺設出來的東西,有時候可以猜到她最近喜歡甚麼、讀甚麼書。這個做法繼續在執屋的過程中發生,覺得好像還有很多可以認識西西的地方。本身經常想,為甚麼一定要保留這裏的傢俬,為甚麼要保留那個氛圍?氛圍就是每次進來這個故居,置身這個空間,才會想起其人其事。這張椅子放在我們面前,我們坐在這張梳化,才會想起以前西西是經常坐在這張椅子和我們說話。」不過,還原故居和物件保育都是挑戰。羅樂敏指,要思考怎樣可以令到參觀的人和這些物件有互動,可以感受這個空間而不會有損毀。

若是書迷,走進西西故居可以豐富本身對作品的認知;如果是親朋文友,亦可追憶相處點滴。那麼對於一些年輕、或者未接觸西西的讀者來說,還原故居或成立這樣的空間,又是如何?

羅樂敏表示,這個空間視覺上本來都是震撼的,「有一種幾強的感覺,是和其他現在香港的時空不一樣。知道西西是在香港不同地方收集二手家具,都是好靚的家具,本身都好像停留在某些時空,未見過就會被震撼到,如果有見過其實都會有共鳴。這有點是西西的一種親和力。可能不認識西西的人,會是一個切入點去認識和閱讀她的文字,當你見到那個物件時,旁邊就有西西的文字,可能甚至也不用寫展覽簡介。」

黃怡也認為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再一次發掘西西作為一個作家及其多重宇宙的關聯。「西西的作品無論重讀多少次,都會重新發現一個新的層次。我們在執屋的時候,已經發現了一個更大的宇宙。如果我們可以保存到她的物件、屋企的氛圍,會是一個很好的動力去幫助我們繼續讓西西的作品遇到更多人,可能是下一代的讀者,或者是已經認識她的人再有一次機會進入她的宇宙,看看有沒有新的發現。作家、作品的壽命是這樣可以繼續傳承下去。」

她們都希望整個保育計劃能找到資源作長期保存,但目前仍在整理階段,也開放不同合作可能。羅樂敏說:「因為這種保育,在香港很多人都未必覺得可行,我認為很可惜的。因為始終不是說十年的時間,可能更多是三十年、五十年的時間,這些物品的價值性會顯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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