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念西西】《明周》專欄談玩具深入淺出 西西:好的玩具,本身就是一種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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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念西西】《明周》專欄談玩具深入淺出 西西:好的玩具,本身就是一種創作

03.01.2023
Chan Ning西西
何福仁西西)、譚志榮(專欄及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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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西愛玩具,玩玩具,收藏玩具,也寫玩具。二○一五年至二○一八年間,西西曾在《明周》撰寫「我的玩具」專欄,縷述她收集回來的各種小玩意,花花世界學問無窮,教讀者大開眼界。文集其後更結集成書《我的玩具》,由台灣出版社洪範書店出版。

西西在《我的玩具》後記明言,玩玩具也是一種學習的過程,好的玩具本身就是一種創作,「我玩的是玩具,但我欣賞的是那種創作的心靈,那是單純的小世界,讓人稍稍離開複雜,而日漸不好玩的大世界。」

遊戲認真,認真遊戲,貫徹了西西向來寓學習於遊戲的精神。明周文化現重刊兩篇西西在《明周》專欄的早期文章,和讀者分享她的玩具。

西西於《明周》撰寫「我的玩具」專欄
西西曾於《明周》撰寫「我的玩具」專欄

〈劇場〉西西

不過是一些卡紙罷了,上面印好了彩色的花紋圖畫和幾個演員的圖象,花個小時,就能砌出一個劇場來。整個建築物,主體用的是井字形結構,即是:直柱和橫樑上都割好了一道切口,互相交叉成十字,即時扣上就行,完全是紙和紙的連接,不需漿糊或膠水。

舞台沒有頂蓋,離地三吋是台板,由三幅卡紙向內彎成∩形,排在一起,於是地台上就有兩條細細的裂縫。舞台上有什麼呢?面向觀眾的是台下的樂隊,華麗的側柱和頂飾。戲還沒上演時,自然垂下了幃幕。幕後暫時被掩藏的是兩幅全景的佈景以及三道配套的翼景。為什麼有這麼多的布幕、栱形牆等等的舞台裝置?因為這座舞台和真正的劇院一模一樣,可以演戲。

那麼就開場演戲吧。今天上演的劇目是《灰姑娘》,大家都耳熟能詳。舞台上的布幕升起,第一幕的佈景是廚房,主景是背後的破牆、爐灶、時鐘、碗橱、水桶、地拖等物;牌坊形的兩邊側景也以廚房用具相配。幕啟時,灰姑娘在掃地,她的二個姐姐出來駡她懶。此時,父親上場宣告王子開舞會的消息。姐姐們忙去打扮,灰姑娘獨自沉思時,仙女出現幫忙,但午夜十二時必須趕回家。第二幕是皇宮中的舞會,王子選中灰姑娘共舞,不久,姑娘失蹤,留下玻璃鞋。第三幕又回到廚房場景,這次是試穿玻璃鞋的情節。第四幕是王子接灰姑娘回宮,大團圓結局。

全劇不但分場換景,演員換不同的衣飾,還有全部對白,都印在卡紙背面,還包括整個劇的分場,並且指示演員站立的位置,上、下場的方向。小朋友依照劇本,可以分配角色,參加的人數可以超過十個。至於觀眾,則看場地而定。劇場的設計非常仔細,明明是紙板演員,卻能夠移動,原來紙板連接插段,先插在紙條上,再一併插入舞台地板上的縫隙,只要有人在場外拉動紙條,台上的演員,或者馬車就都移動起來。他們真的可以活動起來,玩具是有生命的,只要我們加以想像。演完了,謝謝觀賞,整個舞台拆下來,薄如蟬翼,容易收藏,幾乎侵佔零空間。是的,不過是一場戲罷了。

這是十數年前在莎士比亞的故鄉買回來的,當時一位年輕店員好心的問我:給孫兒的禮物?不,我答:給我自己。

西西的維多利亞房子
西西的維多利亞房子

〈散步〉西西

上街散步,一星期起碼三次。這是醫生給我的指令。早些日子,我每天清早上運動公園去,選一個角落,做體操。這體操其實是耍一套太極拳,一百〇四式的。接着耍一陣太極劍,有氧運動,不需很勞累,我分別學了半年。跟老師學時,我非常勤奮,學會之後,自己一人練習時,疏懶許多。結果,劍招全數忘得乾乾淨淨,連起式也記不起。太極拳,只耍一招「雲手」交差。冬天很冷,夏天極熱,覺得辛苦。一天,在公園耍了幾次雲手就天旋地轉,連忙坐在一邊石欄上,暈了過去。也不知過了多久,醒來,只見晨運者眾,穿梭往來,根本沒人理會。頭重腳輕回到家裏,才知道因為沒吃早餐,血醣偏低出事,以後就不去晨運了。再後來,我的右手逐漸失去知覺,再也抬不起來。

醫生說,那麼去散步吧。於是,我吃過午飯到商場散步,既有東西吃喝,又有凳椅休息,舒服得多,但最寫意的還是可以順便逛我喜歡的書店和玩具店。許多大百貨公司都設有童裝部,還有玩具出售,例如我逛的家具店,忽然見到一套家具,色彩明亮,紅沙發、黃椅子、綠桌子、白書架,共四件,正是「少就是好」的格言。我本來很抗拒塑料玩具,不過如果設計得出色,也值得儲藏。漂亮的童玩罕見,像「森林家族」吧,就清一色維多利亞式或日式。

現代風格的小家具,我回家時算物有所獲,除了桌子椅子,還附有紙板飾物,如燈、窗、果盒、大鐘、書本、鏡子,還有一頭鸚鵡。紙板是黑白畫成,加上顏色,足夠小朋友忙碌一個下午。然後,面對這件玩具還可以做什麼?會不會鼓勵小朋友佈置自己的廳房?動手佈置吧。家具從來都沒有固定的位置。一個家庭,該有多少成員、多少必須的物品?廳房內要擺設什麼東西,如果我們不可以選擇,那還叫生活嗎?又或者,我們只能夠在生活的地方做減法:減去電視,減去電腦,減去盆栽,減去花貓。仍然減得不夠,再減去書架,減去桌子,減去椅子。沙發可不能減了,因為可以替代椅子,當桌子,當牀,因為住的是一間劏房。那還叫生活?

在家裏,我把家具拿出來,擺在桌上,移來移去好半天。我也試試佈置。我把紙板通通減去,尤其我不會養學人說話的鸚鵡。書架裏加添我自己製作的書本,沙發上放置幾個貓椅枕,這是大花小花和牠們的朋友,牠們多年來一直很乖地坐在那裏。我自己的朋友到來,就請他們喝啤酒。

Chan Ning西西
何福仁西西)、譚志榮(專欄及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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