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陳詠燊專訪】談《飯戲攻心2》續集之難,從「大佬」的缺席到近乎「老套」的情感聯繫 陳詠燊:步向傷感,治癒之後就有一份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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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陳詠燊專訪】談《飯戲攻心2》續集之難,從「大佬」的缺席到近乎「老套」的情感聯繫 陳詠燊:步向傷感,治癒之後就有一份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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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戲攻心》二〇二二年中秋上畫,成為話題港產喜劇,來到今年,續集《飯戲攻心2》以賀歲片姿態登場,沒有了黃子華飾演「大佬」一角,未上畫先引起熱論。續集向來難逃與前作比較的命運,陳詠燊坦言,今次創作《飯戲攻心2》的確有一定困難,太過秉承上集某些東西,觀眾會覺得「用返同一條橋」;過於突破,完全不同,又會被指失去本來的味道。「這變成大家是有期望,而各自期望完全不同。到最後我覺得,做自己最信的事。」而他相信的,是戲中這家人即使沒有血緣,依然能夠有深厚的情感聯繫,是一種近乎老套的可愛溫馨;他亦相信,喜劇是笑中有淚,「如果要再有新的東西,角色一定要愈挖愈深,就一定會步向某一種傷感,治癒之後,就是會有一份感動。」

大佬的缺席 《飯戲攻心》裏超越血緣的愛

自從宣布《飯戲攻心2》沒有黃子華出演,連預告片都未有,已出現不少六缺一興趣欠奉的討論。這一家人的飯枱只剩下二佬(張繼聰飾)、Monica(鄧麗欣飾)、三佬(陳湛文飾)、Josephine(王菀之飾),阿Meow(林明禎飾),陳詠燊坦言,他最想說的都是這家人往前再發展的命運。

面對「大佬」的缺席,作為編導的陳詠燊坦言:「無論如何我都覺得有一個不足,真心,因為他(大佬)是一個很重要的人物。但故事延續下去的時候,缺席又有缺席的寫法,會帶來另一個他在場時不會有的戲劇性。有好有唔好,有辣有唔辣。」

顯然易見,劇本寫法從沒有迴避大佬一角,角色言談間總是把他掛在嘴邊,陳詠燊指,就像現實生活中,即使有人遠行或不在同一個空間,依然存在對話之中或繫於心頭。缺席彷彿成為更重要的在場。陳詠燊從沒想過,這一點確實對這次創作影響很大,感受很深,連戲中最後一幕亦圍繞告別,「我想到片尾用的那一首歌時,在家裏聽着,就成面眼淚。因為這首歌是講跟一個很親愛的人告別,我覺得很適合用作這套戲的尾聲,其實我們面對了這麼久缺席,不如想方法去找回那個缺席的人。」

對於戲中這家人,陳詠燊毫不掩飾其熱愛,坦言在他心目中,這六個人代表很團結的力量和一份愛。

「我是寫完續集大綱之後,才發現潛意識寫到他們每一個人的事業上都有進步。因為原來我很渴望努力會有回報,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不代表用死力就有回報,至少在事業上他們有回報。其實我真的很喜歡這家人。近十年、八年,講父母、親情的電影,都是有多大的磨擦,如何融合、如何解決關係。我比較溫馨一點,可能我自己成長(有關),很想帶出這樣的氛圍。這一家人的情感是我最想延續的一件事,代表一份很強的聯繫。大佬不在,只剩下兩個同母異父的兩兄弟,其餘三個(女角)都沒有(血緣)關係,最多叫女朋友,甚至有個都不知道是不是大嫂。但他們很相信自己是家人,是那份超越血緣的愛。」

陳詠燊認為《飯戲攻心》中的一家人在其心目中代表很團結的力量和愛
陳詠燊認為《飯戲攻心》中的一家人在其心目中代表很團結的力量和愛

陳詠燊:拍喜劇,就拍我相信的世界

《飯戲攻心》首作叫好叫座,算得上近年成功的港產喜劇,陳詠燊卻認為,很難定義何謂成功,「我有上『連登』(網上討論區),會講好笑唔好笑(為標準),有些人都覺得《飯戲攻心》第一集不好笑,所以甚麼才算成功,我是不太敢定義。但是我希望是笑中有淚。有一個階段的韓國電影很受歡迎,是頭三分二很好笑,最後三分一很感動,這個是難做到的。我希望至少做到這種感覺。」

他說,喜劇源自挖苦,是基本之道。「你要笑得出,背後的人物要真的有血有淚,立體,你才會愛上這個人,才會因為他笑。我(的作品)的笑都是源自人性之間不同處境的尷尬,或者當人物要面對一個不想面對的困境,以旁人目光去看,會覺得是一種荒誕。」他認為,來到續集,戲中人物的情感與關係已經跨越了一集,「如果要再有新的東西,角色一定要愈挖愈深,就一定會步向某一種傷感,治癒之後,就是會有一份感動。」

連場「飯戲」,從屋企飯枱,搬到婚宴酒席,陳詠燊以二佬和Monica那段婚姻為例,談處境的可笑:「他們互相都以為對方很想結婚,不想對方失望,所以才答應結婚。這點我想很多談過戀愛的人都明白的。你問男朋友想吃甚麼,男朋友的答案其實是在猜你想吃甚麼。以為你想而去做,這點在現實生活來說算是慘的,因為大家都沒有自己,不敢將自己的真正一面擺出來。但是在電影世界,就變成笑,因為你知道它的本質也是一份愛。」

陳詠燊如今仍然牢牢記得,那時撰寫戲中三佬與Josephine婚禮上五位主角圍圈跳舞的一場,寫到「自己喊到一臉眼淚」。

他憶述,排戲時,曾經有討論是否應該只有三佬和Josephine合跳一支「告別之舞」,但王菀之提出五人一起共舞,意味二人暫時分開後也有其他家人來陪伴三佬。於是一開機,五個演員自動埋位,由第一隻舞,跳到最後拖手轉圈。「我眼淚流到呢……會覺得他們真的是一家人,很相信對方,和很相信我。我的戲是難演的,因為我的世界觀,有些情感是有點傻瓜,如果多了的話,就會變老套。但是他們肯相信我這種有點單純的情感,願意一家五口去面對,竟然自然而然真的跳了這一場出來。我喊到不得了,眼淚流到停唔到。」

這點近乎老套的「單純」和「傻瓜」,陳詠燊坦言有點似其師父馬偉豪導演,「我以前跟他(馬偉豪),譬如《新紮師妹》那個傻瓜世界,如果大家不相信方鍾Sirgogogogo,其實出來就會很假和很膠。但大家笑得很開心,會相信方鍾sir真的是一個那麼可愛的警察,方麗娟就是那麼可愛的警察,因為他們相信那個世界能夠建構出來。我師父馬偉豪導演這些是比較溫馨的,可能我在其中經歷很久之後,也放在我的戲裏,又是一種可愛的溫馨。」

他形容自己本人亦是較單純,「因為我自己屋企成長很快樂,和家人關係很好。我現在幾廿歲都會攬住媽媽嚟錫,我個仔十歲行行吓街我都會講I love you。電影係咩人拍咩戲,我自己相信的東西,我就拍下來。這件事對我來說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既然我都是在拍喜劇,就在拍我相信的世界。」

陳詠燊表示拍喜劇是笑中有淚,也想拍自己相信的世界。
陳詠燊表示拍喜劇是笑中有淚,也想拍自己相信的世界。

厚顏的導演 創作的初衷

年過四旬,陳詠燊仍然直截了當地形容自己單純傻瓜,不過他學會了恰如其份地在工作和個人生活分清一點界線。「那些傻瓜的東西會放在家裏,工作時會變回一個工作世界的人,應該果斷時會果斷一點。在工作世界,純粹靠一份愛可以撐得起,我不相信,我知道不可以。」

從前做過編劇,中途離開電影圈多年,經歷長時間辦公室生活,使陳詠燊不少想法態度都急速成長,「當你失去過一些你很想擁有的東西,而整個身份都不同,我離開電影真的有十年,自己畢生最相信會做到終生事業的東西突然間沒有了,而我不知道甚麼時候會回來,那時候人是成長得很快。」自《逆流大叔》首執導演筒,到《飯戲攻心》接連開拍,他表示,因為曾經失去過,近幾年的確更加珍惜。「譬如我現在每一次有機會開戲,真要到我自己很相信、很想做,我才會去做。而做的時候真的九牛二虎要全部交出來,不會留手。無論從籌備到寫劇本,到拍攝、宣傳,都不會留手。我可以很厚顏的,為了成就一套戲。因為是百多人的心血,我是導演,覺得背負這麼多人的心血,我攞條命出嚟都要令多啲人睇。」

除了編導角色,陳詠燊多年以來還在寫專欄出書,偶有填詞。對於持續想創作的心態,他就如自己筆下的角色,單純地說一句:「我希望改變到世界的。但長大一點後,如果能夠令某一些看過我的創作的人,在某一些小層面上變得更好,我希望可以做到。譬如(觀眾)看完我的電影,可以釋懷某一件事,得到某一種感動。」

「創作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位置。我算不算是抒發我自己的情感呢?有部份吧。但我不是那種這段時間很傷感便去寫作的人。我是幾為讀者、觀眾去創作的人,可能和很多藝術型的創作人有些分別。我寫作的時候,已經思考別人看到會有甚麼感受,多於純粹寫我自己。」他提起,《飯戲攻心》首集上映時,曾經有男觀眾告訴他,觀影後決定回去跟鬧翻多時的家人吃飯,「那一刻我是很感動,好像真的幫了某個人。這是我十幾歲時候創作的初衷。拍電影之前寫愛情專欄,影響某一些人,留言給我說看完之後明白了某一種關係,我也是很開心,可以令到這個世界變得好一點點,可能有一個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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