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時常說到競爭力這議題。香港的競爭力夠嗎?許多香港人覺得是不夠的,新加坡超前香港幾成共識,中國又有這麼多出色人材,焦躁似乎蔓延整個城巿。然而,看看瑞士洛桑國際管理發展學院的競爭力年報,香港在2017年是全球最具競爭力的經濟體。城巿的焦躁,似乎不只是來自經濟層面,更有可能是來自其他部分,例如是文化軟實力。在流行文化層面上,香港近年簡直是慘不忍睹,不過,如果我們將目光放在另一層面的文化上,香港是否仍是一蹶不振?這次,我們將目光放在古典音樂上,在這層面,我們似乎可以看到香港的希望。
香港作曲家的奮鬥
在剛過去的7月,香港藝發局主辦的Hong Kong Music Series,在英國倫敦舉行。作為回歸廿周年的活動之一,活動選擇在英國似乎饒有深意。”We are not only economic animals now… We are having a cultural revolution” ,藝發局的主席王英偉在《Music Interflow – a Dialogue of Two Cultures》演出前的開幕儀式中這樣說。對藝術的追求,從來都是一座城巿尋找自己身份的路徑之一。不只是政治,在古典音樂方面,你也可以找到香港與英國的關連,在表演現場,你常常可以聽到有份演出者說自己曾在英國受教育,甚至曾長年住在英國。例如說,我們看到曾在英國居住十七年的林丰。
林丰,香港的古典音樂作曲家,雖然他的父親─前天文台台長林超英─在媒體的曝光率比他還高,但數到年輕香港古典音樂作曲家,林丰的名字幾乎不可略過。在當代古典音樂領域中,會出現委約作曲的情況,而林丰就是首位獲英國廣播公司(BBC)委約的香港作曲家,他的作品,甚至曾在英國逍遙音樂會公演。
「有時候,我的作品其實需要很多資源配合,才能有演出的機會。」他說的是這次在倫敦演出的作品《Hong Kong Episode》,中文名字為《禾.日.水.巷》。這不是傳統的古典音樂演出,林丰與另一位爵士樂音樂家張駿豪(Teriver Cheung),各自創作以香港一天不同時間為主題的樂章,加上影像元素,詩意地呈現出香港不同的面貌,「這就像電影與配樂的關係,不過角色正好倒轉了。」林丰說。
分拆開的香港
即使放諸世界,《禾.日.水.巷》都可算是頂級的演出。原來演出是有十二首曲目,但當天在倫敦演出時則縮減至八首,除了主題更集中外,這次演出的曲目與相關的影像,其實都經過修正。「例如說,今次代表中午12時的那曲目,本來不是代表這時間的。」中午這曲目配搭的,是焚香的片段,與音樂感覺一致,其沉抑的氣氛卻不是中午時應有的,「我們有思考到底在這時間到底應該說些什麼呢?那是有點故意的,我們想製造與預期的反差,可以碰撞出些預期不到的想法。」
這種創新的呈現方式,與林丰的背景不無關係。他的古典音樂背景當然深厚,但其開始就如許多香港人一樣,都是由家人要他學樂器開始。在家人不太厲害的「催逼」下,他習鋼琴、大提琴,也培養了對古典音樂的興趣,但自由的環境與對音樂開放的態度,就讓他可以與不同人合作,讓香港的古典音樂創作可以混入更多元素。
「這作品我作曲的部分,我會預留一些空間,予Teriver的爵士部分可以即興演出,我希望演出是開放的,有彈性的。」
回流與否
無論是Teriver還是林丰,他們都經營過在海外嘗試發展的階段,Teriver早年曾被Berklee School of Music取錄,最終入讀University of North Texas的Jazz Study Performance,大學畢業後走到了紐約發展五年,即使結識到不少朋友,但發展始終平平,表演的酬勞不多,只能教音樂餬口,最後回流返港。而林丰則發展較順利,他主動努力,頻頻寄出自己作品的情況下,2007年就正式被BBC委約創作,2012年,其博士學位畢業禮,正好就是他的作品在逍遙音樂會的首演,演出地點甚至是倫敦著名的Royal Albert Hall,然後他選擇了回港,「這裏是自己的地方,在倫敦也住了足夠久的時間,我想回香港嘗試一下。」
香港的環境算好算壞?難的似乎不是作基本的發展,香港尚有一個不算太大的空間,予作曲家們創作,像Teriver回流後,除了作曲外也可以當華語音樂的樂手,而林丰今年更當了香港管弦樂團的藝術策劃總監,他們也不時可以受到政府或其他團體的資助,創作或到不同地方演出。最困難的,反而是在一開始時,你如何建立養成那音樂的底子。你怎樣去聽,開拓自己的視野?你怎樣去專注訓練,讓自己有足夠的技術去探索音樂的可能性?你在怎樣的地方打混,讓你與出色的音樂人可以交流,相互提升?在這些層面上,香港的問題才明顯浮現,於是像林丰與Teriver這樣的作曲家,往往要在你有條件或機會負笈海外,才能成功的少數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