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影結合攝影疑幻似真　藝術家黃曉亮迎向真實當下

三字頭是人生必經的分水嶺，從生理到心理蛻變，全部來個「大執位」。現年三十有三的中國藝術家黃曉亮亦逃不過「三十而立」的關口，他的創作生涯好比球賽，上半場熱血無限，然而中場休息兩年就是為了重新審視、探索與調整自我成長的空間。如今，下半場已經展開，他帶着煥然一新的創作方式再次上場。

中國藝術家黃曉亮與首次公開展出的作品。

皮影戲似的影子攝影

黃曉亮的作品曾於墨爾本、法國及紐約亮相，他亦曾在上海與北京舉辦個展。今回首次赴港，以《夜幕》之名帶來十八幀攝影作品及兩段錄像投映。驟眼看，展品大致分為黑白與彩色兩種，反映他處於不同階段的思考狀態，是一種成長轉化的過程。

「黑白是稍為早期的作品，彩色則是近一、兩年的創作。這次把它們同時展出來，是為了讓觀眾認識我，了解我創作的脈絡。」色彩與風格的轉變可算是黃曉亮由小伙子走向成熟的演化之路，黑白是對回憶與童年純粹的眷戀，彩色則強調細味當下。

展廳的走廊把黑白與彩色作品劃分兩邊，清晰將黃曉亮的創作歷程分割為兩個階段。

黑白影像缺乏辨認時、地、人的細節，賦予觀者更大的聯想空間。

投影與攝影的結合，效果疑幻似真。

記憶尚存腦海，印象再深刻，景物亦總是模糊不清。他笑謂，年輕時對如此的概念相當癡迷，於是落手重塑如逝去記憶的模糊影像。「當初創作黑白作品的想法很單純，就是對回憶的一種追求。」他以欠缺細節的剪影、倒影及影子象徵記憶的模糊感，每個畫面也像是似曾相識又曖昧不清的回憶。

這些雖說是攝影創作，看起來卻不如照片般寫實，反而與皮影戲有幾分相似。他費盡心思在攝影之上加入投影技術，使作品看起來疑幻似真。「我的創作都不是即時攝影。因為我想把焦點放在影子，所以利用投影技術搭建心目中的場景，最後才以相機把構圖捕捉。」上半部是虛構的剪影元素，下半部則是真實的水面，真假參半。透過將投影與攝影結合，他讓作品介乎現實與虛幻之間。

黃曉亮認為電風扇是家居常見的物件，它轉動的影子總會令人憶起過往的生活片段。

「動態影像則拍下不停在轉的電風扇和一直在走的小孩，這也都是影子。因為影子更有共性，能勾起大家零碎的印象。觀者看到這個孩子走路的背影，或會聯想起生活中曾遇上的某個小孩；看到風扇轉動，或會聯想起某年的夏天，這種熟悉感引人共鳴。」他不為主體賦予細節，就是為了避免牽動觀者對事物的主觀感受，錯放重點。「如果讓大家看到真實的孩童，這會束縛想像力，反而直接對他的外在評頭論足。」

黑白到彩色　回憶到當下

不過，如此想法在邁入當立之年卻泛起了變化。「中間有兩年時間我幾乎停了下來，很少舉辦展覽和投入創作。那時候突然覺得不該再依戀過去，於是便思量自己該如何改變和該做什麼。當下彷彿面臨創作困境，卻成為重要的轉折點。」

黃曉亮立心求變，他在探索之時驀然發現自己開始欣賞當下的日常細節。「這大概是成長的歷程，腦袋逐漸被社會所提供的蹊徑填滿，靈感因此更多時來自生活體驗。體驗越多，想法、生活方式及處事態度也隨之改變。那時我漸漸對日常化的事物和真實的東西更感興趣。」面對周遭環境的大起大落，他更顯冷靜淡然，也比從前更懂得接受和關注當下平凡的細枝末節。

這些彩色作品全攝於傍晚時份，每幅都帶有強烈藍調，強調夜幕低垂的朦朧與冰冷。

黃曉亮笑言，作品中的人物總是在忙，有人在低頭走路，有人在談話交流，好像各自有事情要盤算和商討。

多虧科技帶來的便利，人們早已習慣利用智能電話記錄日常瑣事。黃曉亮亦不例外，他嘗試觀察生活中總被忽略的小事情，並每天用手機即興隨影，拍下大家習以為常的畫面。他解釋，這些影像很多時在沒意識的情況下被攝下來，反而更貼近直覺感受。「我每天都在拍身邊的一事一物，不經意間拍了幾萬張沒有設限的照片。拍攝時不會特定想要拍什麼，也不思索為什麼拍這些，可能只是潛意識地認為眼前的東西很棒。」

在回顧整理的過程中，他發現自己拍下的照片都有個共通特質，就是散發一種不確定的氣氛。而今次展出的彩色作品，更是攝於夜幕臨近之時，冰冷的藍色主調彌漫一股朦朧夜色，加強了這股神秘感。作品記錄路人的互動交流及社交活動，在大家眼中看似正常不過的事，卻觸動了他的神經。「每當看到人們走在街上，或是在窗內的居所傾談，我總幻想他們在忙什麼。感覺身邊有很多事情正在醞釀，並且即將發生。」拋下對虛幻不實的追憶，這些真實不虛的生活日常似乎更讓現在的黃曉亮想入非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