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黑人音樂,大家可能會想起瘋魔全球的Bob Marley,近代一點則有Beyoncé、Jay-Z等,但從1861年美國內戰到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期間其實有不少黑人默默創作音樂,包括藍調(Blues)、工人歌曲、教堂聖詩等。2017年憑《Olio》一書獲得普立茲獎(The Pulitzer Prizes)詩歌獎的Tyehimba Jess,在歷史根據之上讓想像馳騁,借著作重塑這羣幾乎被遺忘的unsung heroes面貌,更帶來非一般的閱讀體驗。
順逆獨連多種讀法
Tyehimba Jess早前來港出席作家訪談及讀詩活動。下機不久即接受訪問,他拿出著作《Olio》,我的目光被封面的巧妙設計吸引住。字母構成一張臉,而且那個人像在歌唱,非常切合書的主題。「那是我做的設計,打橫打斜讀都是”OLIO”。它的確像個歌唱中的人臉,同時也像個面具。」封面展現了多重可能,內頁更「好玩」,詩的結構形式如同高難度瑜伽動作一樣─可以扭來扭去。很多詩歌都採用contrapuntal(對位)形式,例如當中有兩首可以分開各自讀,也可連成長句一起讀。有些詩甚至可以倒過來讀、向左讀或向右讀,非常有趣,讓人驚嘆他的腦筋可以轉足九曲十三彎而不打結。「我上一本詩集《Leadbelly》都用過contrapuntal結構去寫,《Olio》就是更進一步,看這種形式可以玩到幾盡。」詩歌帶給讀者互動體驗,發現不同讀法的驚喜教人神清氣爽,好想一讀再讀,我形容這很「實驗性」。他笑說:「我覺得寫詩本來就是個實驗吧,但我不想把詩歸類為『實驗性』詩歌,我也不太懂何謂實驗性。」詩集內除了詩歌,還有相片、插圖、列表、拉頁,設計、排版皆見心思,顛覆一般的讀詩經驗。
重組資料看清歷史
《Olio》回顧十九世紀末至二十世紀初的非裔美國藝術家,尤其音樂人的歷史,可是當年有關他們的檔案極罕,也絕少唱片留存。他憑零碎的紀錄及線索順籐摸瓜,跑遍多家圖書館梳理資料,也仔細地讀美國歷史,試着還原這班不為人所知人物的精神面貌。黑人在這段期間一直被奴役,不能學習,不會寫字。「所以他們向音樂發展。我的曾曾祖父如果閱讀及寫作,是犯法的。每次我可以走到台上讀詩,都是為黑人羣體發聲,那是一種政治行動。他們的過去被蒙蔽、被收藏起來。把這些精采故事找出來傳播開去是我的理想。」書中有些人物是杜撰出來,其餘大部分都真有其人,例如曾為美國聯盟軍奏曲的鋼琴手Blind Tom。「由於史料不多,我用想像力盡力填滿空隙,有點像歷史小說吧,但大部分『情節』都建基史實。」
詩歌用以提問
Jess認為詩歌對種族或社會運動有積極作用,可以讓人了解深層的自己。「詩歌可以寫出我們的夢想,抒發投入行動前的恐懼,給人想像空間尋求解決方案。」他的詩藏有他對人世的詰問。「為什麼黑人羣體會發展成現在的模樣?我是什麼人?《Leadbelly》雖算是美國著名民謠歌手Leadbelly的傳記,但他的經歷引發我好奇他如何把憤怒轉化為創作力量;《Olio》講到美國內戰,到底黑人羣體怎樣一邊面對殘酷戰事,同時維持核心價值?」
他的詩歌之路始於少年時代,青春期的躁動讓他文思滿溢。他認為寫詩除了是感性抒發,也是理性行為。「我覺得直抒胸臆後,再看紙上文字,反而可以客觀地審視自己,再看時已經沒本來那麼憤怒與焦慮了。」他生於中產家庭,生活環境不錯,那時的詩歌反而跟種族無關。他的父母愛書,他形容家中每個角落都是書,可以任意讀讀讀,的確助他找到人生方向。
樂手穿越到現代
現在任教於大學英文系的他,大學時期原來曾經輟學,從英文系轉到公共政策系。他笑謂:「我那時覺得讀英文很沒趣嘛,想做社會服務工作,所以轉科了。公共政策課程教曉我讀歷史的重要。」深入認識歷史,引領他「尚友」之路。「對於那些名不經傳的出色音樂人,我知得太遲了,我應該要更早讓人認識他們。」
社會前進了,詩人肌膚顏色與特定題材不一定掛鈎。關心種族權益的不只有色人種,黑人詩人都可寫萬千題材。「我不認為現代的黑人詩人選材單向,現在都沒人為你設限了,有人寫性小眾,有人寫環保,什麼題材都有,也沒有特定的意識形態。」黑人詩人,撕掉一切標籤,說到底也就是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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