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萎縮是很多前東德城市的共同問題,二千年頭,房屋空置問題開始浮面,有超過一百萬間「吉屋」,德國政府於是開展名為Stadtumbau,直譯為unbuild the city的計劃,撥款逐一清拆廢置建築物,幾乎所有前東德城市都有參與這計劃。
在這個「拆屋潮」之下,自2003年起,德紹市政府跟Bauhaus Foundation合作進行一個長達七年的研究和「展覽」─the International Building Exhibition (IBA),構思如何解決德紹的問題。雖說是展覽,但這計劃更像是都市實驗,因最終的展品和研究成果會出現在德紹的城市,而非只是展覽廳內。
他們認為,城市規劃經常講的由上而下的masterplan,前提是城市會不斷膨脹,但面對一個預計人口不斷下跌的城市,應該有更靈活的土地使用。於是政府花了幾年時間收回22英畝土地,拆掉日久失收的建築物,並把德紹劃分成一個個400平方米、他們稱之為pixel的方塊,這些方塊中,荒廢的土地主要轉化成三個主要用途:一、栽種橡樹,因德紹其中一個著名景點,也是當地人引以為傲的景觀公園德紹–沃利茨園林王國(Dessau-Wörlitz Garden Realm)內,有不少古老的橡樹,它除了有實際的綠化作用之外,對當地人有特殊的情感意義;二、尋找創意方案,將土地轉化成新的用途;最後,是無為而治,將之還原成花圃。
Andes Skatehalle是其中一個人們經常掛在口中的成功例子,這片土地前身是屠房,現時一部分是草坪,另一部分是室內滑板場。到訪當日下午,有不少人來滑板,除了一些穿vans、戴cap帽、穿著超大耳環的典型「板仔」之外,亦有十多歲的學生哥,甚至有父母帶着幾歲大的小朋友,在高低起伏的斜台玩滑板車,過山車般滑上滑落,大人細路滑到一仆一碌,是正常不過的畫面,沒有人大驚小怪。
滑板場的負責人是一個魁梧的男生Raik,他是BÜROHALLO的Alex的好朋友。他生於德紹附近的一個小城市,他正修讀建築碩士,但卻不希望當一個全職的建築師,「四十小時困在辦公室不斷畫圖,我不想那樣。」現時他除了管理滑板場外,亦於當地一間學生酒吧當兼職。
問起他如何開辦這滑板場,他說得輕鬆:「我們想要這個地方做室內滑板場,讓人們冬天的時候也可以滑板。也許政府也認為我們年輕、有創意,又有能力管理好這地方,就讓我們做了!」他說每月的租金極低,近乎如無物,但室內設計就要他們一手一腳包辦:「這裏所有設施,包括閣樓、滑板鈄台都是用回收物料製成。我經常強調,假如你想要某些東西,你就要自己去爭取,自己去創造。」
除了是滑板場,建築物的外牆也畫滿了graffitti,有時室外的空間會租借給學生舉辦派對,是個次文化和年輕人的集中地。Raik指,他希望這地方能夠提供不同的可能性:「在德紹生活本身已不容易了,我希望能提供一個地方讓大家締造和擁有各種共同經驗。」他續說:「我已經三十歲了,但仍然是代表年輕的一羣。在德紹,經常只見到中老年人。有時我跟朋友在餐廳吃飯,其他食客全是中老年人,我感覺自己是坐在『兒童桌』。而如果年輕人想去飲酒,只有兩間酒吧可以選擇。但也正正因為欠缺年輕人,所以人們知道你有心嘗試新事物,都很支持,而且這裏的文化或創意圈很小,大家都認識大家,變相有很強的連繫。」
這些美好,只有生活在德紹的人才懂,他曾經在萊比錫(距離德紹約一小時車程的較大城市,人們稱之為第二個柏林)生活半年,在一間酒吧內,跟人們講起他來自德紹,人們似乎都對這城市只有負面的觀感,這令他很不忿:「這些人,只是在不同的城市讀書、飲酒、玩樂,然後就沒有然後,只是在消費不同的城市,我簡直不想再跟他們說話。我在德紹可以隨心所欲,如果我要到其他大城市租用現在的場地,可以要付2000到4000歐元一個月,然後破產。我感覺德紹總是想成為其他城市,想成為萊比錫或者柏林,但我們永遠都失敗。我只希望我們可以做自己。我有些朋友搬到柏林,我問他們結識到新朋友嗎?他們都說沒有,或者只是跟德紹的朋友玩。既然如此,為什麼我們不留在德紹呢?假如大家都選擇留在這裏,說不定可以令這裏變得更好呢!」
Andes Skatehalle定期舉辦不同的工作坊,推廣BMX和滑板,另外亦有地方供人健身,這裏甚至吸引附近城市的人來使用這裏的設施,尤其是冬天的時候,人們無法在室外玩滑板,這裏成了BMX愛好者和「板仔」的聚腳地。如此一個讓人忠於自我、做喜歡的事、聚到一羣志同道合的人的地方,還有哪裏及得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