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下午,跟新晉獨立樂隊The Hertz的結他手Ricky,上了一間觀塘工廈唱片舖。他放下了廿張樂隊剛剛出爐的首張同名EP《The Hertz》寄賣,然後也在店內逗留了一會,周圍走,找好角度,幫唱片拍幾張宣傳照。他沉甸甸的背包裏,還有幾十隻唱片,準備送到深水埗大南街小店託售。
「EP就是像一張卡片。可以直接了當,向其他人或前輩介紹自己。」前個星期,EP尚未印製完成,在樂隊的Band房裏,Ricky這樣說。同場,還有他的隊友:主唱Herman、鍵琴手Him、鼓手Marco、低音結他手Ray。五人都是二字頭、充滿魄力的後生仔,他們無不為首張EP即將面世而興奮雀躍。
想將廣東話唱出世界
由組團到推出首張EP,The Hertz用了大概兩年時間。Marco記得,他們初次見面,是在二〇一八年七月。此前,五人並不全都互相熟悉;會聚首一堂,是源於Herman的主意。一直有唱作的Herman留學外國回港後,「Band癮起」,便直問以前在音樂路上碰見過的朋友Him和Ricky意下如何;然後透過Him,他又再認識了Ray和Marco。五人各有所長,正好都有興趣夾band,很快便答應了Herman。
「一隊Band,夾得長久與否,不是看音樂,而是看關係,和價值觀吻合與否。第一次見面時,我就問他們:你們的目標是什麼?」對Herman而言,樂隊成員有共同目標,才能踏實前進。而團結The Hertz五人的目標則是:一齊編寫好歌,製作代表到自己的音樂。他們也想像,自己有朝一日可以像韓國的Hyukoh、日本的Suchmos等外地樂隊般,唱着自己的語言,衝出世界。
樂隊的兩年時光
要實踐信念,他們在這兩年間幾乎每星期都會見面練習,其間雖偶有磨擦,但大家愈玩愈投契。他們慢慢寫起了一堆歌,累積了不少演出經驗,拍過幾段MV,現在,更推出了EP。回首這段時間,Herman感恩又意外:「去到今日可以出EP、玩show、接受訪問,當初沒有想過,有當然開心,但不是因為這些事而開始。」
一九年,他們參加了「搶耳廠牌計劃」,除了跟周博賢等導師學習打理廠牌,也獲得了不少演出機會,累積聽眾。今年一月,他們登上了麥花臣舞台,在「搶耳音樂節」亮相。該晚到場的人,大多是來支持各自親友的表演,所以當看到陌生觀眾會被自己的音樂打動,他們深感樂隊得到了肯定。「(本來)不知道人們會否鍾意自己製作的音樂,但在台上表演,看到台下的人有反應,那一剎真的是『幾正』!」Him說。
紛亂時代中的感受
音樂節中,The Hertz表演了《拆穿》、《黃金法則》、《阿喪》及《末日快車》。上述四首歌,再加上《凡星人》和《獸之路》,可謂就是他們「卡片」上的「自我介紹」。
EP六首歌,暫以《末日快車》最受歡迎。《末》充滿迷惘感的曲詞,叫人聯想起去年抗爭運動的事態:如反抗精神(「風向 變幻 我未 信命」),如街頭的催淚煙(「飄散 狼煙 難咽 難咽」),又或人們想逃出城市的欲望(「飛快點快點/離開故地詛咒」)。
《末》初版在去年年尾由Ray所寫,他坦言是「經歷反送中,才有這個Demo」。那時,Ray每早都會搭同一架巴士上班,見證着熟悉的街道以至整個香港在幾個月間變得陌生,於是他就想「好直接、好現實地,將我的無力感和恐懼全放入歌曲中。有離開這個地方,不想再面對的想法,但無奈地,又會問自己可以往哪裏去。離開?但又不想走,因為老套講,你真的是愛這個地方。」
聽過Ray的感受,Him便為《末》填詞。但如今再讀半年前所寫的詞,他心情有點矛盾:「為何會寫歌叫人離開,不是應該叫人留低嗎?」但他的矛盾,或許不只是他個人的矛盾。Him和隊友傾向想:這首歌是為這個時代的掙扎做個紀錄。
但他們不只想記錄時代,也在歌曲中滲入對處世態度的思考。Herman說,EP六首歌,都是在表達一種價值觀,特別想帶出:有誰可論對錯?如《凡星人》,就寫出了對「追求不凡」的抗拒,「人生不是為了滿足他人的慾望,自己隨心過生活,也是一種選擇。」Marco加註。
EP六首歌,主題不一,風格有別,但貫穿整張EP的,可能終究是他們不甘受限的自由靈魂。就如The Hertz樂隊名的意義:「Hertz是頻率的單位。我們沒有想將自己定作什麼類型。所有類型都是頻率。我們不想框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