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自然,可以壯麗如奇蹟,也可以兇殘如殺戮猛獸。幾名設計師,應對不可測之未來,選擇回到大自然,從中拾取啟發、思考,甚至獲得希望與力量。
Nendo設計工作室 從無名瞬間提煉詩意
由著名設計師佐滕大領班的人氣日本設計工作室Nendo,向來擅於在平凡中提煉昇華詩意。今年米蘭設計周,Nendo的新系列家具展覽「Whispers of Nature」也如是。其藍本不是大自然的壯烈蝕骨,而是散落在日常,模楜而難以名狀的瞬間——飛機穿越的半透明雲體、長於池畔的植物被水浸染的深淺顏色、泥土裏埋藏地殼堆疊的時間。
看展過後,感覺如看了一部平淡但暗藏剛勁的電影。影片結束時人也無恙,晚上睡覺時卻不住輾轉回味,被其凌厲後勁扳倒。
Clustered Clouds書架 疏雲透光 矇矓如詩
從遠處看雲朵時,白雲像一捆捆綿花。但當我們身處高空,卻發現雲並不是一朵朵,更像是輕飄飄的一縷半透明煙。書架系列Clustered Clouds,靈感便啟發自雲朵的矇矓曖昧。書架由佈滿圓孔的不銹鋼金屬所製,設計團隊反覆試驗金屬的厚度、孔洞的密度等,務求達致最理想的透明度。 材質構成的對比與遊戲,層次豐富——疏漏的圓洞,卻承托實物;金屬冰冷,卻帶出矇矓詩意。
Light and Shade系列 光與影的圓缺共舞
單看此系列的成品:椅子、枱、燈等,或會看不出所以。但當我在現場看解釋產品製作過程、部件如何拆開又組成其他物品,可說是看得目瞪口呆。此系列受光與影子的關係所啟發,希望以物件的鑄模與鑄造品的互補關係作比擬。平時製作傢俬的過程中,鑄模只是成形工具,鑄造品才是會流傳下去的製成品;但在此系列,鑄模可以是另一張凳子、反轉可為成枱的底座、或與鑄造品一起成為鐘的半圓等……喜歡展覽的介紹:「光造成影子。或者可以說,因為影子,我們才感知到光的存在。」
Depth of Soil系列 岩層時間摺疊
科學家透過發掘地表結成的化石,了解年月如何在地表堆積摺疊。所以,某程度上,把目光望向腳下泥土,也是在看見歷史。Depth of Soil的系列希望探究如何以深度表現時間,透過水磨石工藝,將形象不一的染色的亞加力透明片層層堆疊,灌注丙烯酸樹脂石膏後拋光完成,呈現重疊而細膩的獨特樣貌。
Passing Rain系列 雨本無常
Passing Rain直譯便是「過雲雨」,一場談話之間,可見証其開始及完結的雨。此碗狀的飾品,以多根直徑半厘米的不銹鋼細棒組成,構成「過雲雨」驟來驟去的形態,讓人從雨水中感受時間。
Pond Dipping系列 像植物一樣浸染
在池塘與沼澤生長的植物,其浸泡於水底的部分會變色,可被視為「大自然界的染色」。受此啟發,此系列的織毯的紗線也以浸泡的形式染色。白色紗線以不同角度或特定位置浸泡於黑色染料中,解開紡線後再編織,便形式不同條紋圖案。此系列巧妙之處在於,當現代紡織技術多是先統一染色,再編織或印刷以生成圖案;這系列卻以「浸泡」的步驟,染色同時創造了圖案。
重現雲隙「耶穌光」
一場雨完結後,陽光從密雲的縫隙之間透射出來—這個被港人稱為「耶穌光」的現象,既是日本設計師三好賢聖與青沼優介的創作靈感,也是他們找到希望的所在。Studio Poetic Curiosity的創辦人之一三好賢聖說,他們創作這個作品的一個目的,是希望表現一種同理心。
「兩場巨大的戰爭正在發生,疫後經濟仍飽受挑戰,但我們仍希望看見希望。而這種在逆境之中仍追尋希望的態度,就像希望從雲朵之中看見陽光。」
他們把Pouring Lights系列帶到米蘭SaloneSatellite衛星展,包括一個高達天花的裝置燈飾,與一個新推出的枱燈。兩者利用密集排列、由京都工匠製造的絲線,營造出柔和而強烈的光線。大型裝置燈飾的燈光藏於頂部,以動力學設計,讓光線緩緩從高處滲出,直至完全照亮,巧妙捕捉到從黑暗到光明的過度,以及自然陽光的漸變本質。三好賢聖指,大型裝置本為一家位於京都的餐廳設計,由全黑到完全照亮,須約二十分鐘的時間,讓客人在等待食物時可觀察光線的微細變化。
「我們本身有試驗其他物料,如尼龍線,但是感覺太硬了,我們還是喜歡絲線的溫柔與軟感,柔和地折射光亮,表現雲層中透射的光線。」三好賢聖說。
向地衣學習 頑強存活
作者Bill Bryson在那本野心勃勃、涵蓋普世萬物的《A Short History of Nearly Everything》裏,這樣形容地衣(Lichen)。他寫道:「地衣會忍受所有艱苦與侮辱,僅僅為了存活多一瞬間。簡而言之,生命於地衣而言,就是只想要存活下去。」
地衣也同樣教創建家具品牌Togigi的比利時設計師Thomas Van Noten着迷。他曾於位於墨西哥、由超現實建築師Edward James建造的村莊發現,混凝土建築上爬滿地衣。「後來我更進一步研究地衣,發現這種生物常常克服人類環境,或與之共生。橙色地衣尤其常見於受污染的環境之中,這為我的設計作品提供了一個有趣的爭論點。」
他設計的椅子,不見舒適座位,卻被地衣所「佔領」。他在比利時巴斯通地區(Bastogne)發現一種會跟環氧樹脂發生作用的橙色地衣。地衣引發放熱反應,使乳液沸騰,並將橙色色調賦予樹脂,因而塑造了椅子上的雕塑,亦引發關於人類與大自然之間的張力的思考。品牌另一張引人注目的桌子,超現實但優雅。從側面看,桌腳彷彿跟檯面融為一體,營造桌子由單一木材所造的錯覺。
Van Noten說:「通過這張桌子,我們試圖展出我們的木工可以實現任何有機形狀的技術,從而創造出對話與交流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