屯門出現了一個「貪心」遊樂場。形容為「貪心」沒有貶意。我肯定全港小朋友都樂見,因為香港實在太多「罐頭」公園。記者看到各式新奇設施,都想回春大玩特玩。
一個公園,從來不應是A滑梯+B氹氹轉+C鞦韆的常餐式配搭,最理想是有園境師的設計規劃、區內小朋友的聲音,再加熟悉遊樂場人士的專業意見。屯門公園共融遊樂場通通有齊,更是首個有沙有水的無障礙遊樂場,讓不同年齡、能力,有特殊需要的小朋友都可一起玩,得到相同的玩樂體驗。
這個公園得來不易。「貪心」也要有譜。參與遊樂場設計及執行的建築署園境師陳雋浩說:「這是個先導計劃。遊樂場像個實驗室,有共融理念,又加入了大自然元素。設施方面,滑梯、鞦韆我們都會多選幾款,再看哪款最適合,所以形容為『貪心』。但我們同時要忍手,不會一下子就選最刺激的。如果有條5米高的滑梯當然好有話題性,但又是否人人啱玩?新到無人識玩的設施,最後大家不喜歡,可能令香港不再有這類公園。」公園月初開幕,並不代表園境師就可功成身退,他們要繼續做檢討及評估工作,為概念有可能拓展至其他地區做好準備。
這個未開放已吸引大量親子網站「瘋傳」,被一眾家長視為「超級放電勝地」的遊樂場,設計靈感源自2015年智樂兒童遊樂協會(Playright)舉辦的「共融遊樂空間設計概念比賽」優勝作品。作品意念由建築署園境師在屯門公園實地實踐,難度在於平衡各方需要。「安全、好玩、通達之餘,還要考慮日後管理及家長的接受程度。」
社區參與深化設計
美國、澳洲三十年前已提倡 “playground for all”,鄰近的新加坡、台灣近年都有這類遊樂場,似乎有很多參考例子?有份參與計劃的另一位建築署園境師叢培淳說:「我們去過新加坡的Admiralty Park視察,但絕對不能把人家的硬件照搬過來。例如香港人流之多是新加坡不能比的,不可能照抄。」
推動遊樂場發展的Playright遊樂環境顧問袁漢昌補充:「新加坡那個公園照搬外國設計,卻沒有本地化,它近沙灘,設施潮濕生鏽,我問他們為何當初沒考慮實際環境限制,他們才驚覺做這類公園應該跟指引。香港與新加坡的分別是,我們有指引可循。」他認為屯門這個遊樂場不論設計到執行都達國際水平,是香港的新嘗試。
陳雋浩笑指這個公園是「特事特辦」,專門為屯門而設。團隊落手實現設計前,特別邀請大專學院、比賽優勝者等,參與兩次設計工作坊,完善遊樂場和部件設計。更重要的,是採納區內小朋友意見。設計團隊與二十多位Playright的「遊樂場小專員」見面,聆聽他們的建議,當中包括特殊學校兒童。「我們讓小朋友放電玩一次,再觀察。很有趣,他們玩得耐的,不代表最喜歡。家長也往往估錯小朋友最喜歡的設施。」
現場所見小朋友玩沙玩水,在「樹屋」攀爬跑跳,人人笑逐顏開,設施當然留給小朋友享受,記者對於幾乎成為封塵回憶的「怕醜草」(含羞草)更雀躍。園境師為遊樂場配置植物時特別花心思。叢培淳說:「會動的怕醜草,增強感官刺激,另外又有隨日照開合的睡蓮。會落葉的楓香,則讓小朋友了解季節轉變。」陳雋浩補充:「小朋友喜歡執樹葉,這是設計比賽的參加者觀察得知的,他們留意得很仔細。」
共融不只照顧傷殘人士
提到共融,大家通常先想到「傷殘及健全人士都能玩」,但「共融」概念其實遠超於此。袁漢昌解釋:「除了行動不便、坐輪椅的小朋友,其實還包括有特殊需要、學習障礙的兒童等。好的共融遊樂場設計應該連一同前來的照顧者、家長、學校老師都兼顧。這個遊樂場的彈牀、鞦韆鼓勵他們與小朋友同玩。他們覺得好玩,才會願意多留一會。小朋友玩樂時間長了,可多跟其他小朋友溝通。」
公園設施全面,有很多細心位,例如佩戴人工耳蝸的聽障兒童滑下塑膠滑梯時原來會感到不適,所以場內特設不鏽鋼滑梯。另外遊樂場亦設置小隧道、矮牆等,自閉症兒童可先遠離外界刺激,緩和不安感,再逐步熟習環境。
一個意念比賽最後能實現成真,袁漢昌認為難得。「比賽原意是希望業界拋出新意念,讓大眾明白公園有很多可能性,不止於我們平常看到的。最後康文署採納了冠軍的設計,並交給建築署執行,2016年還開始落區深化,的確很驚喜。」
早前不少人在網上轉載一張相片,相中公園只得清一色十三隻「搖搖馬」,批評公園沉悶「趕客」。袁漢昌說:「公園設施單一,不夠挑戰性,明顯只為容易管理。管理層價值觀是『有就得啦』。公園要有什麼設施,香港沒準則規範,才出現倒模情況。」他認為遊樂場是社區重要資本,值得有更好的規劃。每區都有當區特色的共融公園,並不是貪心,園內小朋友的笑臉就是證明。
大型私人屋苑都附設公園,有望把今次的概念實踐嗎?袁漢昌回答:「一個好的公園絕對可以是樓盤的賣點。2015年那個設計比賽像是播了種子。如果將來這個公園受歡迎,曾經參賽的設計師可以此說服客戶採納設計,把作品在其他公園實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