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計後浪】建築師 Anthony Ko 以藝術保存消失中的本土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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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設計後浪】建築師 Anthony Ko 以藝術保存消失中的本土文化

25.09.2020
劉玉梅、部分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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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歡迎來到沙頭角藝術村,這從前是深圳和香港的邊境地區,現在是藝術家生活和創作的基地,也是香港歷史、文化和藝術的最後綠洲。這裏保留了消失得七七八八的唐樓建築、手寫招牌、冬菇亭等,還有那早已成違禁品的鮮黃色直幡。藝術家在工作室創作完,可順手拿到樓上的拍賣塔拍賣,對岸和來自全世界的買家可大方出價,消費一件件關於自由與反抗的作品,村內還有存檔庫和教育中心於一身,拒絕遺忘曾經的香港。

上述的是建築師高浚明(Anthony)的作品《活躍的人造物》(An Activist Artefact)的情景。概念畫作幻想二〇四七年的香港,當城市逐步被侵蝕,藝術可能是最後保存文化的方法。

高浚明(Anthony)的作品《活躍的人造物》(An Activist Artefact)
高浚明(Anthony)的作品《活躍的人造物》(An Activist Artefact)
建築師高浚明(Anthony)
建築師高浚明(Anthony)

以文化保存為命題

Anthony自大學時代起,已意識到建築師能做和應做的,不止於畫則、起樓:「建築師應該將建築設計思維應用到其他事情身上,具批判性地去剖析城市和社會,將之轉化成作品。」上世紀六十年代,英國建築組合Archigram發布同名雜誌,雜誌中幾位建築師繪畫出瘋狂超現實的未來城市,例如會爬行的蟲狀移動建築、空降飛船派對等,各人的畫作繪於那個消費主義和流行文化張狂的年代,刺激人們對城市的想像。而在二〇二〇年的香港,一個躁動的年頭,Anthony也選擇以建築繪畫和裝置去思考城市,對他而言,建築不只是建築物,而是宣言(manifesto)。

他畢業於港大建築系,之後到倫敦大學巴特雷建築學院攻讀碩士。由始至終,他都帶着一個問題去做建築:人為何會對一個地方產生歸屬感?假如那個地方消失或開始被更替了,人們會否集體遺忘?

於是,「文化保存」是他的作品的重要命題。集繪畫、裝置和模擬遊戲於一身的作品《活躍的人造物》中,他構想深港邊境沙頭角變成藝術村,重塑消失的回憶和文化象徵。「這地段以前是一片綠地和村屋,不容許發展,除了英國政府為防止偷渡和間諜在邊境裝設的麥景陶碉堡守望塔外。直到大概十年前,政府想減少邊境地,意圖釋出土地發展,可想而知深圳會開始移入。於是我幻想在這裏起一個屬於這城市的最後邊境,以保存文化歷史和價值,每個部件都是香港文化標誌。這作品也在提問,文化和藝術除了放在博物館之外,可否將之在不同地方複製再生?」

他幻想中的邊境藝術村中,有不少香港本地建築元素和文化符號。
他幻想中的邊境藝術村中,有不少香港本地建築元素和文化符號。
作品完成草圖後,但在電腦上繪製出成品。
作品完成草圖後,但在電腦上繪製出成品。

建築不只畫則起樓

與實質興建建築物相比,以繪圖為主的創作方式看似紙上談兵,但Anthony認為實踐建築可以有很多不同方式,他受奧地利後現代建築師Hans Hollein刊於一九六八的文章〈Everything is Architecture〉影響,主張把建築設計的思維放到不同的範疇,不論是一枝唇膏、人體、還是藥丸,都可以是建築。他在英國也看到很多不同practice:做社區建築的Assemble和主打政治議題的Forensic Architecture是其中一二,「跟我一起租studio的七個朋友之中,只有三個人打工,他們不是為了應付生活而做建築。」

繪畫加裝置是他主要的創作形式,「我想做的是一些宣言或provocation,每個項目可以針對特定的議題,而有些信息是很難用一個建築物去表達。」譬如他在關於荃灣的項目《在預料內的意外》,把功能性的天橋幻想成嘉年華,「Adam Frampton的《Cities Without Ground: A Hong Kong Guidebook》一書,說香港天橋的密集程度是可以完全不用露天地由一區行到達另一區。荃灣就是個正宗的天橋之城,由發展商主導,框住人們步行的方式,一如有些歷史往往被更大的力量去框住,當人們不再深思在城市中如何行路時,很多事情會逐漸被遺忘。」他構想的天橋,跳出發展商只視天橋為通道的死板思維,把天橋設計得迂迴曲折,想辦法拖慢城市,又在天橋舉辦像六七暴動後英國政府為提高香港人身份認同而設的《香港節》嘉年華,讓人好好感受天橋。

作品《在預料內的意外》重新構想荃灣天橋的可能性,幻想在天橋上舉行「香港節」,又製作了如彈珠機的裝置,帶出天橋可以如遊戲般好玩的奇思異想。
作品《在預料內的意外》重新構想荃灣天橋的可能性,幻想在天橋上舉行「香港節」。
他又製作了如彈珠機的裝置,帶出天橋可以如遊戲般好玩的奇思異想
他又製作了如彈珠機的裝置,帶出天橋可以如遊戲般好玩的奇思異想

新一代建築師面向社區

二〇一七年Anthony從英國回港,當時抱着「宜家唔返,唔知十年後香港變成點」的心態回來,成立Dilemma Studio,名字中的「矛盾」源於他對於傳統做建築的方式的質疑,「很多人認為建築設計等於畫則,計盡可用面積,去賣個好價錢⋯⋯有些建築師每年十幾個項目,但當中有幾多項目是自己真心想做,會做到最好?還是建築師只是收客戶錢提供服務?」

每個時代,都有其約定俗成的規條,也必定會有嘗試挑戰它的思潮和行動。訪問期間,他提到不少香港新一代的建築同行,嘗試打破行業的既定做法,例如愈來愈多人願意冒險,自立門戶,也更着眼本地和社區,如他大學時便跟建築公司Napp Studio的Aron Tsang一同創作Plus furniture,在欄杆增設輕易組裝的家具,開拓意想不到的公共空間。「某些上一代建築師以建築物表現自己於城市的擁有權,但新一代建築師更關心本土、社區、公共空間、文化、歷史等元素⋯⋯每當興建新建築物,意味住有舊的建築物被取締,而我們應小心去思考原本的建築物有無價值留低,不是說所有舊事物都要保留,但要選擇性地認同之前存在過的東西,篩選重要的歷史和回憶去保存。」

Anthony與曾琬嵐(Elaine)和莊澤炫(Jason)合作,位於九龍仔公園的社區故事收集裝置《Nostalgists》,請路人寫上自己的回憶,投進信箱,再由藝術家將眾人的故事重新編織。
Anthony與曾琬嵐(Elaine)和莊澤炫(Jason)合作,位於九龍仔公園的社區故事收集裝置《Nostalgists》,請路人寫上自己的回憶,投進信箱,再由藝術家將眾人的故事重新編織。
Anthony相信建築師不一定要被動地等job到,於是早年便與Napp Studio的曾偉俊、梁皓晴和曾琬嵐自發創作《PLUS FURNITURE +私》,在不同地方的欄杆加設簡單的家具,讓人可以享用到公共空間。
Anthony相信建築師不一定要被動地等job到,於是早年便與Napp Studio的曾偉俊、梁皓晴和曾琬嵐自發創作《PLUS FURNITURE +私》,在不同地方的欄杆加設簡單的家具,讓人可以享用到公共空間。

Q&A

1.你認為世人對建築最大的謬誤是什麼?

把起樓當成建築,建築就是畫則,把建築規例講成建築設計,而其實建築的思維本身可以應用在好多範疇。

2. 如果沒有做建築師,你會在做什麼職業?

可能會想做藝術或者讀歷史和哲學。

3. 當你沒有靈感或動力去創作時,你會做什麼?

會逼自己出去周圍逛,之前會隨機在地圖選一個地方去,好多時會無意中去到一些被人遺忘或者平日不覺得特別的地方。

4. 你最近見過最inspiring的project/事情是什麼?

最近見到Eduardo Souto de Moura的Foz Tua Dam Power Station,然後在想其實維港海皮的海濱或者東區走廊條橋,都可以有這類設計,理解地方的前身歷史文化和時代變遷再去思考有什麼需要留低,什麼可以取締。

5. 做創作以來,最辛苦/難頂的事是什麼?

有時掙扎設計是否需要帶出一些信息,有時候會覺得自己想太多,或者很多餘。最難頂是面對不同人對設計定義的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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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玉梅、部分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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